第6章 又见面了

  海边最不缺的除了美景，就是游客。每天一波接着一波游客，在街道中鱼贯穿梭。
  花店门前从早到晚都挤满了拍照的游客。而店里的伽华，一直埋头整理新到的花材，重复着拆包、修剪、醒花、摆花的过程。
  半个月来，伽华对这些流程耳熟于心。她原以为花店都像花朵一般美好，但是这美丽背后的繁杂和枯燥，让她逐渐打起了退堂鼓。
  每晚入睡前，她的腰、胳膊、腿都开始酸痛，她不得不反复调整入睡姿势，才得以舒服地躺下。
  每当深刻体会到这种劳动后的疲惫时，伽华对花艺的新鲜感都会消失殆尽。
  可是第二天伴着海风、阳光醒来时，她又庆幸自己挺过了一天。
  虽然她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但是她还是想通过这种体力劳动，彻底与过去的生活、过往的自己告别。
  今天的阳光格外浓烈，想必日落也会比寻常晚一些。
  刚到花店，伽华两侧太阳穴处开始隐隐作痛，导致她无法集中精神。
  她时不时看着墙上的中古时钟，数着下班的点。
  终于还有十分钟到七点，而且好消息是，目前没有顾客上门，这意味着她今天有很大可能准时下班。
  就在她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位顾客推门而入。
  伽华有些懊恼地叹气，抬头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她那天在公益活动上见到的男人。
  “又见面了！”对方亲切地打招呼，笑容和煦。
  他今天身着简单的白色polo衫，下身是米色长裤，一双深棕色皮鞋，简约低调。
  “怎么是你？”伽华想起那天不太愉快的初见，满面疑惑问道。
  “难道你们花店是这么欢迎顾客的？”宋天朗嘴角上扬，云淡风轻地开着玩笑，全然不在意伽华的不解。
  自从那天见到伽华，宋天朗便辗转询问伽华的信息。幸好他跟特殊学校的校长是熟人，才得知她是布置现场花艺装饰的花店员工。
  “您好，请问您是要买花吗？”思羽顺势走过来，面带笑容地耐心询问。
  “我需要这位小姐为我选十支花。”宋天朗看向伽华，眼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示意她为自己选花。
  伽华太过熟悉这种语气，从前在徐子熠身边当助理时，对方总是用这种近乎命令的口气，加之那双冷峻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地甘心效劳。曾经的她，的确非常受用这种强势。
  正是因为过于熟悉，导致伽华十分抵触，所以她直接拒绝，“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懂插花，还是让我们的花艺师为您挑选吧。”
  “我相信你的眼光。”宋天朗定睛直视伽华，一双明亮的眼眸像是轻易看穿伽华的一切，他并不在意伽华的推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眼神跟伽华决一胜负。
  此时，一旁的思羽已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于是一副心有所领地说，“好的，先生，那就先让她帮您选，等下我来为您包装。”
  思羽一边说着，一边紧握着伽华双臂，调皮地将她往宋天朗跟前推近了两步。
  因为距离更近了些，伽华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如同冷冽冬日吹来的松枝味。
  “真无聊。”伽华喃喃道，心中腹诽今天本就头疼得受不住，临下班还遇到如此无聊的人。
  她硬着头皮，从店铺左手边，一路走，一路拿，从法兰西玫瑰到紫色绣球，从阿卡波克百合到圆形尤加利叶，从洋桔梗到满天星……
  一路选下来，伽华心里有了别样的感觉，步伐也越发轻快，她还没试过为陌生人选花。她始终认为每个人的审美都是极其私人的，而现在自己要为陌生人选一束花，这种来自陌生人的信任多少让她有些兴奋。她猜不透对方的喜好，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心选择，最后选了足足近三十种才善罢甘休。
  宋天朗饶有兴致坐在一边看着她，双手交叉于胸前，神态自然而舒展，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就这些吧。”伽华将一大捧花束堆在花台上，让思羽包装。
  “好眼光。”宋天朗夸赞道。
  伽华不好意思看他，微微别过头去，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随后又装作不经意地瞥眼打量他。
  伽华见他眼含淡淡笑意，脸庞清秀，鼻梁高耸，双眸坚毅，仿佛一切困难都压不垮他。
  思羽在一旁忙碌地包扎，又时不时看向伽华和天朗，仿佛嗅出一丝暧昧的气息。
  随后，伽华继续往屋里搬那些摆放在花园的花束。
  宋天朗清亮的眸子一直跟随着伽华来来回回的身影，因他站在离玻璃门不远的地方，所以每次伽华从玻璃门进进出出时，总会从他身边走过，而她身上沾染的花朵香气也反复缠绕在宋天朗周围。
  “给！”思羽将花递给伽华，朝她使了个俏皮的眼色。
  伽华知道思羽误会了他俩，不过为了能尽快下班，她走到收银台里，示意宋天朗到前台结账，“先生，您的花束包好了，请到这边结账。”
  “你们是不是要下班了？”宋天朗仍然保持温和的神情，随意找话题搭话。
  “对，已经下班十分钟了。”伽华没有拿出对待其他顾客的那种热情，而是撇撇嘴，语气略带调侃。
  “看样是我的错，耽误你们下班了。”宋天朗看着伽华，止不住微笑。
  “哪里的话，顾客就是上帝。”伽华继续不依不饶。
  “好浓的讽刺味。”宋天朗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伽华，同样调侃道。
  “我们是花店，应该是香味才是！”伽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缓和了下气氛。
  “我等你下班。”宋天朗坚持。
  “不必了，我想我们不顺路。”伽华毫不犹豫地拒绝，随后去倒垃圾。
  “我来吧，你们先走吧。”思羽接过伽华手里的活，微笑着朝宋天朗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这……”伽华无奈，只好去休息室换了衣服，拿上手袋，宋天朗跟在她后面，走出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