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把我当什么了

  大长老笑了声，一颗一颗地拾起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别放入各自碟中。
  他声音轻轻的：“只是觉得，你像一位故人而已。”
  谢无澜垂眸。
  大长老抬手，又将锦囊往他眼前推了推：“收下吧。”
  “南海这段日子些许辛苦，回头买些好的，休养几日。”
  谢无澜默了默，还是收下了。
  他道了别，临走前，大长老叫住了他。
  夜风很凉，天色寸寸沉了下来，月光被乌云覆盖。
  遮住了竹林中最后一丝光亮。
  四周寂静得只有风声。
  看起来，明日天气似乎不太好。
  “护心镜的下落，已经在三界内传开了。”
  身后传来大长老的声音。
  谢无澜身形一顿，猛然僵住。
  大长老眼下并不知道护心镜真正在何处。
  溪云止虽知道护心镜在江挽身上，但他向来守口如瓶，谁也没告诉。
  大长老知道的消息，还是从别人那传来的。
  谢无澜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这个人，你或许也听过一二。”大长老说：“那日宗门大选，天水山庄的盈盈前来挑事，江挽放出留影石。”
  “留影石内，那与尹依闻勾结的男子，便是如今护心镜的持有者。”
  “颜少华。”他一字一顿道。
  谢无澜微怔。
  不是江挽？
  这个虚假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他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大长老语气沉重：“护心镜贵重无比，千年来三界对它趋之若鹜，却始终未能寻到，而今此消息一出，势必引起动乱。”
  “天水山庄坐落世外天山，极其难寻。那些对护心镜虎视眈眈的人，恐怕是要寻上一段时日。”
  “天水山庄内，也必会发生内乱。”大长老语气笃定。
  谢无澜缓缓询问：“师尊的意思是？”
  大长老：“若是无事，便不要参与这场纷争。”
  “弟子明白。”
  翌日一早，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空气中浮动着几分凉意。
  今日下雨了，也不知夜间花朝节是否还能顺利举行。
  江挽出了屋子，立在屋檐下，千行卷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溪云止：【师妹，外界有消息，护心镜在颜少华身上，你暂且藏好护心镜，莫要出面，姑且让他们先斗着。】
  看到这条消息的江挽微微一愣。
  护心镜……在颜少华身上？
  她回了句：【谁放的消息？】
  溪云止：【尚且不知，总之，师妹莫要让他人知晓护心镜真正的藏身之地。】
  有颜少华暂时背锅，目前还是相对安全。
  只是江挽百思不得其解，颜少华怎么会扯上护心镜？
  知晓她身上有护心镜的，无非就是大师兄和谢无澜。
  大师兄是不会说的，难道是谢无澜？
  江挽抿了抿唇：【明白了，师兄放心。】
  护心镜对谢无澜也有用，他不应该如此做。
  她隐隐有些担心。
  但若真是谢无澜怎么办？
  他回魔界一趟，江挽也不知晓魔尊是否逼他继续交出护心镜。
  倘若是，那谢无澜此举是要借刀杀人了。
  江挽收起了千行卷，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她坐在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仔细思考了片刻。
  不可能是他。
  他说过不会杀自己的。
  江挽决定相信他。
  窗外雨丝浮动，淅淅沥沥的雨声浇得人心绪莫名烦躁。
  天色灰沉一片，风起得有点大，丝丝凉意溅进窗槛，落在脸上。
  她烦躁地关上了窗。
  雨声被隔绝。
  重新坐回位置上，江挽掏出千行卷，打算给谢无澜发条消息。
  她盯着界面，却忽地犹豫不决。
  千行卷上，还是几月前他发的一条消息：【晚上来练剑】
  那时尚未去南海。
  半晌，她又默默收起了千行卷。
  桌岸上，热茶雾气氤氲，袅袅升起。
  江挽举起杯子一口饮尽，随手拿了把伞便出了屋子。
  刚推开门，便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人。
  江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看清来人，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谢无澜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
  风吹得雨丝斜斜的，他肩上的衣裳有一小片被染湿，鬓角发丝悬挂着点点珠水，略带寒气。
  “找你有事。”他说。
  江挽将伞放到了一旁，拉着他进了屋子，随后关上门。
  “你来了就敲个门，在门外傻站着干什么，又不是不放你进来。”
  两人在桌前落座。
  谢无澜问：“护心镜的事，你知道了吗？”
  江挽说：“知道了。”
  见她似乎没什么想问的，谢无澜犹豫了会儿，说道：“我问过了，这个消息，是我父尊放出的。”
  江挽微怔，下意识询问：“你父尊知道护心镜……”在我身上吗？
  “你不会有事。”谢无澜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
  她不会有事。
  江挽弯了弯唇。
  “父尊已经没打算让我寻护心镜了。”
  闻言，她有些疑惑：“为什么？”
  谢无澜静默片刻。
  “因为他已经快不行了，想下去陪我母亲。”
  江挽沉默了。
  她记得，谢无澜是想让魔尊活的。
  她可以救魔尊，但这护心镜，她却不能给。
  毕竟，它近乎要了爹爹一条命。
  除非爹爹松口答应。
  江挽一时不知该不该救。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对面的人轻声道：“你不必为难，救他不是你的本分。”
  “人各有命，生死随天。”他盯着桌面上茶盏倒映出的影子：“他若是想活，不需要你救。”
  江挽一愣：“什么意思？”
  谢无澜只开口道：“妄尘。”
  父尊的病，出自妄尘之手。
  若是玄羽松口，同妄尘合作，自然不会有事。
  不仅不会有事，妄尘还会让他长命百岁。
  她只思忖了片刻，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因果：“好吧。”
  说起妄尘，江挽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是打算去天水山庄找线索的。
  说不定能在里头找到一千年前仙魔大战的真相。
  可大师兄前脚还让她别掺和。
  若是这一去，护心镜在她身上的消息暴露便不好了。
  江挽大脑飞速转动着，思考着可行的法子。
  谢无澜望着她，欲言又止。
  江挽眼睛一亮，忽然激动地询问：“对了，你会易容术吗？”
  谢无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压低声音：“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易容成我的样子。”
  “？”
  她继续说着：“然后去天水山庄，找找有没有妄尘不慎留下的什么线索。”
  “我待会将我之前在天水山庄内发生的事告诉你，若是有人问起，你便根据这些来答，别暴露身份。”
  说着，江挽将自己天水山庄的腰牌也给了他。
  谢无澜目光怪异。
  内心已经猜到她为什么要自己去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愿意吗？”
  好像是有点突然。
  谢无澜没说话。
  江挽忍痛道：“此事难办，我可以给你十颗灵石的。”
  他笑出了声：“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满脸痛心：“我可以加钱。”
  看着她一脸不舍的样子，谢无澜觉得莫名好笑。
  半晌，他起身道：“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江挽忙叫住了他：“诶等等，你知道天水山庄在哪吗？”
  “知道。”
  话落，谢无澜身形陡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