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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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影转,照在府外结了银霜的青砖上,冷莹莹一片。
  窗外纷飞的大雪不停,如星河,如碎玉。
  黑猫坐在书房的砚台旁舔爪子,耳朵却没闲着,高高竖起听着门口动静。
  书房的门被推开,黑猫不动声色地继续啃爪,高翘的尾巴却出卖了内心的欢愉。
  侍女玲珑地端来一盆清水,又噤若寒蝉地退下。
  星言挽起衣袖,将修长的双手浸到盆中,很快那沁出的血色就将水染红了。
  黑猫望他一眼,溜圆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开口说话了。
  “她的血?”
  星言扯唇轻笑,眼中却顿时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有一点吧。”
  黑猫听着这不咸不淡的回答,背部却有一瞬间的炸毛。
  看来这嫡王孙武炎,是真没多少天可活了。
  它一跃而起,坐到了雕花窗台边:“这么贸然出手,你不怕暴露?”
  造傀儡死士的上古秘术,那蝉灯寺外铁桶一般的天罡罩,还有双魔君携惊岚鞭和混元天戟的绝杀。
  却被他一个甚至连魔君都算不上的人,轻而易举地破局了。
  这回彻底解释不清了。
  星言将手拭净,不动声色道:“事急从权。”
  “那你怎么同楚王和那群人解释呢?”
  “我不需要同他们解释。”
  “那她呢?”
  他抬起清亮双眸,在摇曳的烛光下扫了黑猫一眼。
  “有些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祁凰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身在一处名为摘星阁的雅居中。
  绕过河池和凉亭,踏上游木长廊,再走不久就是一座亭台水榭,上头搭了个十分雅致的戏台。
  有个人间的戏乐班子,咿咿呀呀地唱着话本里的桥段。
  “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地也,你不分好歹难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祁凰混迹于三三两两的雀友之间,马吊打得飞起,耳朵也没闲着,还惦记着那亭台水榭中,吟唱着的公子佳人的结局。
  其中一位黄衣姑娘忽然开口。
  “我前几日见了那位,啧啧啧……简直是温润如玉,靡颜腻理……”
  祁凰今天赌运不佳,心情不甚美丽,她撇撇嘴:“画像这玩意,看看就得了。”
  黄衣姑娘凑了过来,嘿嘿一笑:“所以我准备去亲眼会会他,当个美人判官。”
  说完这话,她大手一推,又糊了!
  这已经是小黄今晚第七场糊牌。祁凰怒而拍桌,差点把马吊台给掀了。
  小黄见祁凰拉着个驴脸,一把揽过她的肩,笑着说:“陪我去看看那位神君,今天赢的钱分你一半。”
  “一半太少,三七!”
  “成交!”
  完了,早知道开二八了……
  二人的行动力堪比特种兵,当天晚上趁着夜色,小黄便拉着她去爬墙。
  御剑飞行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底下隐隐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日食五分,天翻地覆,若星火之相望……”
  祁凰顿觉心下烦闷,握住小黄的手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打更啊,你不是说每天晚上都被这声音吵醒,烦得很吗……”
  祁凰忽然意识到这声音十分耳熟,她停下御剑的动作,在脑中疯狂追寻这声音的来历。
  想起来了。
  摘星阁这居所,与方才打更人的声音,她都在北岳神山的幻境中见过。
  小黄模糊的五官顿时在眼前旋转起来,天地疯狂震颤,街道瓦舍都在簌簌剥落。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
  北岳神山中的幻境是内心深处的映射,那这是不是代表摘星阁,打马吊,还有那位打更人,都是真真切切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场景?
  是自己被苍冥捡到之前的那段失忆期,所发生过的事么?
  外头的回廊处传来年轻女子轻柔的嗓音。
  “禀国公,归一先生今早来过,已经换了药,但姑娘还是没醒。”
  祁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干净明亮的房间里。
  屋外被湿润的冷意包围,屋内却暖和清爽,炉中点燃的清香散溢在空中。
  屋门被推开,带进来一阵风雪侵袭的凉意。
  星言没料到祁凰已经醒来,转头的瞬间,身影蓦然撞进她清亮的眸中。
  那个瞬间,犹如天上星河倒向流转,一齐向宇宙的源头汇聚。
  “醒了?”
  他眼底的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光华的月泽。
  令祁凰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无数次想过他离开魔修阁后,会不会流落到什么蛮荒之地,甚至离开西楚投奔其他藩王,流离失所,风餐露宿。
  不白总是笑她杞人忧天,再怎么落魄,也一定不会过得比从前的扫地小厮还要差。
  但祁凰就是放心不下,甚至开始后悔那日冲动之下将他赶走。
  总之能在这儿碰到他,实在是意外之喜。
  而且这回不是南北,他竟然以星言的真面目示人了。
  她有些疑惑地歪头问道:“西楚的庆国公,就是你?”
  星言生怕将外头的寒气过给她,一直远远地站在门边。他个头很高,似乎瘦了些,眉眼疏朗,一身墨蓝官袍衬得整个人挺拔如松。
  “怎么?还是不想见我?”
  桃花眼微垂着,像是时刻都含着笑一般。
  不等祁凰回答,他又道:“不想见也没用,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
  祁凰望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想说的话已经涌到了喉头,却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她低眉,轻挽起衣袖。
  只见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红斑,让她记起蝉灯寺雪夜那惨烈的一战。
  祁凰眉心微蹙,轻轻叹了一声。
  “又是你救了我。”
  从魔修阁到雷岗城,他帮自己的太多,十个手指头齐齐凑上来,竟是数都数不清了。
  星言披着霜雪立在日光中,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压低声音笑道。
  “你再形单影只地出门,连不白都懒得带,或许我还有机会多救你几次。”
  果然是星言,老阴阳人了,祁凰心想。
  “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算他救了自己,有些事却还是不得不问。
  自己差点死在那把长戟手下,而星言抬抬手就把双枪魔修给锁了,还顺手捞了个人回来。
  上次神陨殿中那群守殿人,自己打一个都费劲,他却能把一窝蜂涌上来的黑影全给摁了。
  这绝不是魔君之流能做到的事。
  她眼神微凛,说出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
  “空宿是不是你抓的?你是神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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