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皇帝，跟百姓共天下

  “执政合法性，是一个王朝的根基所在。”
  “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皇帝统治百姓的权力，不是他夺来的，而是百姓赋予的!”
  “是百姓，允许皇帝统治自己!”
  轰!
  这话落下，李善长顿时手为之一颤，手中酒杯啪的一下，顿时跌落。
  现场一片寂静，这跌落声，也就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向任以虚。
  是百姓允许皇帝统治自己?
  这是什么异端邪说!
  没人敢附和，甚至没人敢发出声音，任以虚越界了!
  他是在否认皇权的合法性!
  这话，除了任以虚之外的人说出，基本就是个死!
  “君权，乃天命所在!”
  这下，朱标却是先忍不了了，他素来温和，但身为太子，却万万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皇帝代天牧民之说，这里的牧，坦白说，是放牧牛羊!”
  “天地无情，与万物为刍狗。”
  “皇帝乃天之子，代掌管百姓，这这，百姓岂有资格，去授予皇帝权力?”
  这话，正是群臣心中所说吗，把百姓比喻成牛马，难听是难听了点，但却是事实!
  可此时......任以虚却淡淡的瞥了朱标一眼说道：“又在读儒家典籍?”
  朱标一张脸顿时憋的通红：“这不关儒家的事，这是治世之道，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一贯如此!”
  任以虚却丝毫不让，冷笑一声：“一贯如此，就是对的吗?”
  朱标顿时瞠目结舌。
  可此时......朱元璋却厉喝一声说道：“老大，退下!”
  朱标略一犹豫，便是闭上了嘴，不再反驳。
  而此时，朱元璋却是紧皱起眉头，望向任以虚：“咱还是不明白，这天下，是皇帝一步一步打下来的，皇帝手中有兵马!百姓何敢不从?”
  “百姓哪有资格，去授予皇帝权力!”
  任以虚却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看着里面的酒水荡漾，淡淡说道：“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你真当唐太宗这话，是在惺惺作态?”
  “唐太宗天纵奇才，硬是在一片蒙昧的儒家教育下，凭直觉，看到了统治的真相!”
  “你说皇帝有兵?百姓不得不从?照这么说，秦始皇就不该亡国!”
  “元末百姓更不会造反!”
  “历朝历代那么多朝代，都不会亡!现在我等应该还是在秦朝的统治之下!”
  “你，你这是狡辩!”
  朱元璋却是脱口而出：“百姓活不下去了，为何不造反!”
  “你终于说对了。”
  任以虚听到这，却是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将那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盯着朱元璋：“是啊，百姓活不下去，为何不造反!”
  “这简单的道理，就是执政合法性的体现!”
  朱元璋顿时呆住，这又是个简单的问题，极其简单。
  可跟任以虚前面几个问题一样，似乎这理所当然的道理背后，又蕴藏着某种大玄机!
  “这......”
  朱元璋张了张嘴，竟一时失语：“不是皇帝失德，导致天下大乱，才会导致王朝覆灭吗......”
  “失德也是一种表象。”
  任以虚却一阵皱眉，看向朱元璋毫不客气的训斥起来：“你怎么就是不长进呢，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句话我都说了有一千遍了，你真当我是在放屁不成?”
  “失德只是一种很偷懒的总结，你该想的是，皇帝失的是什么德?”
  他目光炯炯的逼视着朱元璋，使得朱元璋竟都有种不敢逼视之感。
  此刻的任以虚，仿佛气势万丈!
  又像是九天神明，声如雷震，逼可人间天子!
  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可朱元璋竟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这几个简单问题，胜过百万兵马!
  他有种被逼到了墙角的感觉!
  “失的什么德......”
  朱元璋却是一时目光有些茫然：“不理朝政，军队败坏，对，军队败坏!”
  说到这里，他突然是一愣，连忙说道：“因为军队衰败，导致君主失国?”
  “你这脑子啊.........”
  任以虚却是脸色一黑，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这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真被儒家那一堆驴毛，给塞住了耳朵?”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
  朱元璋彻底受不了了，他已经被任以虚的问题，给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哪怕以他意志之强，都受不住任以虚这种抽丝剥茧，刨根问底式的逼问!
  任以虚便是可惜的摇摇头：“本想让你自己想出来的，可惜......你还是没到这火候啊。
  朱元璋脸色憋得通红，此刻他宛如被题目逼疯的好学生，彻底投降，只想尽快答案，解开心中疑惑!
  “执政合法性很简单，说穿了就一句话!”
  任以虚盯着他说道：“皇帝，跟百姓共天下!”
  轰。
  这话落下，场内又是一片震撼。
  群臣震惊!
  凭什么?
  百姓不过是一群牛马，让他们饿不死就是......
  甚至饿不死，就已经堪称是盛世!
  皇帝凭什么跟一群牛马共天下?
  以前的宋朝，是皇帝跟士大夫共天下。
  如今的明朝，是皇帝为独夫，虽说不上跟士大夫共天下，却分给了勋贵们无数好处。
  不管怎么排，也排不到百姓吧?
  此时，群臣目光尽数集中在了任以虚身上!
  若任以虚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任以虚在群臣心中的地位，无疑要大大下降。
  而此时，任以虚却是不急不缓的说道：“所有问题，都可以用推导的方式得出。”
  “让我们回到元末。”
  “为何元朝败坏?为何百姓跟军队愿意跟着皇帝走?”
  “很简单，元朝残酷虐民，民心已失。”
  “当今皇帝是元末军阀中，唯一能做到军纪大体严明，不掳掠百姓财富的军队，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只要犯禁，一概处死。”
  “哪怕是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胡大海的儿子，违法乱纪，他也丝毫没有顾及胡大海的面子。”
  “而且他有足够的能力，带百姓们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能给华夏大地带来和平!”
  “因此，百姓愿意接受明朝统治，这，就叫执政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