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在融雪之前其四

  看样子，受琴的影响，爱丽洁似乎恢复得不错。伊蕾娜在正式看完委托后，本来也就打算着带爱丽洁来到这里教授她一技之长来温饱。
  然后寻找机会让她摆脱心灵创伤。
  伊蕾娜刚推开门，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糟蹋掉了。
  只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发臭的尸体，那五官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但结合情报和那兽角，大概可以猜到这就是米丽娜……的遗骸。
  “妹妹，家里来客人了，是师傅的朋友，好好招待一下。”爱丽洁作为姐姐在厨房干活的工夫多嘴了一句。
  不用这么客气的。
  我是拯救了世界才能享用死人的招待吗？
  伊蕾娜傻眼地看着这尸体，老实说，这气味真是太冲鼻了，真亏琴能一直待在这。
  “米丽娜，她叫伊蕾娜，打个招呼吧。”琴说道。
  你也疯了？
  还是我疯了？
  伊蕾娜看向琴的目光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却看到琴对她使了使眼色。伊蕾娜叹了一口气：“你好米丽娜，初次见面，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正在旅行中的魔女，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叫我帮忙。”
  啊哈哈——如果是给你烧纸什么的，我可以帮忙的。
  冥界事物啥的，我是魔女也不是很熟悉那里的事务，请另寻高明吧，我认识一个叫默的死神，我们关系还不错，需要的话介绍你认识认识。
  可能是风俗不一样吧，罗贝塔那里是不会和死人说话的，伊蕾娜默默吐槽道。
  但吐槽归吐槽，但伊蕾娜还是很清楚琴只是在配合爱丽洁演出。
  在爱丽洁的观念里，米丽娜一直都还活着，只是残疾了而已。
  事实的真相很残忍，如果直接告诉她，她一定会崩溃的。
  在晚餐时间，伊蕾娜不得不在充满尸臭的房间进食，要不是她素质高，不然真要吐了。她看着爱丽洁给米丽娜小口小口喂着食物，心中充满了怪异的感觉。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没忍住说出“米丽娜已经死了，请你别这样”的冲动。
  “师傅，米丽娜说她很喜欢你们。”爱丽洁托着腮笑道。
  “是吗？”琴不动声色地说道。
  “所以，师傅能一直留在这吗？”爱丽洁说道。
  “我不会一直在这。在冬季过去，我会继续踏上旅途。”琴说道。
  “为什么？”
  “没啥原因。我不会归属任何地方。”琴说道。
  气氛突然变得很沉闷。
  “真得……不可以……”爱丽洁还想说什么。
  “不可以。爱丽洁，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不要把自己命运交予他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爱丽洁知道了。”
  她接下来沉默地吃着兔子肉汤，一勺一勺送入自己嘴巴里。原本香味十足的汤汁，现在在嘴里却很没味道。
  这是为什么。
  在晚餐结束后，爱丽洁将洗好的碗碟送入厨房后，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伊蕾娜正在用书分散自己注意力，琴一如既往躺在椅子上小憩和平日这个时间点一样。
  米丽娜……
  一动不动……饱含着微笑看着这个家。
  假如，能看清她的嘴的话。
  爱丽洁轻轻来到米丽娜面前：“妹妹，你怨恨姐姐吗？是我无能才……”
  “这样呀……”
  “希望我幸福就好……”
  “妹妹……”
  爱丽洁擦去眼泪轻轻抱起米丽娜来到琴身旁：“师傅，让妹妹安息吧——米丽娜说，她想休息了。”
  “你其实早就都知道了吧。”琴接过米丽娜的遗骸，“为什么今天……”
  “我想，让师傅看到真正的我，让师傅放心地离开。”爱丽洁笑道，“而且……妹妹她真得已经很累了。过家家游戏，应该结束了。”
  米丽娜被下葬在木屋旁的小土坡下，插上了一个小墓碑。
  和她的父母一起安葬在了这里，如果不出意外，爱丽洁今后迟早也会躺进去。
  “几天前我就明白了。你已经死了。”爱丽洁一个人坐在坟前，“是我在一直挽留你……害怕接受现实，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害怕孤独，你的姐姐一直都很懦弱。”
  “你说得对，即使如此，我也应该回到那个王国对那些曾经对我释放善意的人道个歉。”爱丽洁站起身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做件事。”
  在米丽娜下葬之后，自觉已经没必要一直待在这的琴也准备离开了。
  这整个冬季已经接近了尾声，回到旅店里稍微休整一下就可以准备踏上新的旅程了。
  自己已经把爱丽洁教得学会独立生存，她也自己走出了自己创造的虚幻世界。
  所以自己使命已经达成了。
  琴久违地坐上伊蕾娜的扫帚，重新看了一眼近一个月所居住的小屋，以及，爱丽洁。
  “师傅，我可以一起去旅行吗？”爱丽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可以。”琴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
  “你太弱了，随时都会死掉。”
  “唔……”爱丽洁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琴说道。
  是啊，最后一次见面了。
  上一次，和父母，就没好好道别。
  和妹妹也没有。
  这一次，得把握住才是。她安抚自己有些静不下来的心。
  “师傅。”爱丽洁说道。“谢谢你。”
  “我说过的，不用客气。”
  “你什么都是对的。但我还是无法认可你说的一句话。”爱丽洁认真说道，“我的命运是因你改变的，所以，命运不一定不可以交给他人。”
  “改变你的，唯有你自己罢了。我没有那么伟大。”
  “我也没有师傅说得那么伟大。最后——师傅，一路顺风哦。”爱丽洁挥了挥手。“还有……”
  “还有什么？”
  “没什么。”爱丽洁犹豫了一下随后轻笑道，“再见。”
  留足时间给这对师徒告别结束，伊蕾娜启动了扫帚冲向了天空，很快消失在了远方。
  爱丽洁目送着琴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完全看不见，眼角才感知到一股温热。还是没有完全说出口——但，这样也挺好的吧。
  注定的遗憾，还是不要有不雅的结尾才好。
  ……
  伊蕾娜驾驶着扫帚离开了这个王国，关于爱丽洁那个委托的委托金，按照琴的意见全部分文不取留给了爱丽洁，以及那些替爱丽洁收好的邻家的馈赠琴也全留给了她。
  毕竟，她更需要这些。
  关于整个冬季，也终于到了尾声。
  寒霜逐渐化开，草原逐渐由雪白变得嫩绿。
  “爱丽洁应该会更好的活下去吧。”伊蕾娜感慨道。她也由衷为这样可怜的孩子能走出来感到高兴。
  所有苦难会随着这些沉重的风雪一起化去。
  “也许吧。”琴不置可否地说道，将手中的书翻到了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