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记忆（二十六）

  爸爸妈妈笑着和那些围在门边的，我“未来的邻居”打招呼，他们由陈宇爸爸带着，坐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婆婆跟着他们走到一半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挤了挤眼睛。
  我没太懂婆婆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做出回应。
  毕竟就算我和婆婆一样挤眼睛，对方估计也看不到……
  陈宇的妈妈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踏过他们家稍稍有些高的门槛，带着我向门口挂了一个红绣球与几条红带的婚房走去。
  临近房子时，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漆味，婚房毕竟刚刚建成不久，我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正常的味道。
  推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桌，桌上是一壶酒和两只白玉酒杯，桌后是一个由无数条红缦包裹住的床。
  此时的红缦从中间分开了一块不大的区域，露出了里面的婚床。
  而我一会，就要无比端庄的坐在那块不大的位置，干等着陈宇在陪着客人喝酒到晚上，酒足饭饱之后回到房间后，等他掀开我的盖头，然后喝交杯酒，最后熄灯休息。
  婆婆当时和我闲聊说，流传到她手里的仪式已经欠缺了很多部分，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三拜九叩的仪式，但由于欠缺了不少东西，到了婆婆这一代就已经省略了。
  婆婆当时很感慨，她说自己有时候也很迷茫，能感觉出来现在的结婚仪式和自古以来的大婚差了很多，甚至于现在的很多仪式都是错误的。
  婆婆当时抿了一口酒，自言自语的说了很多东西，但我没有听清。
  在将我扶到了床边后，陈宇妈妈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出去，她要去招待客人。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突然开门走进来后，我把头上的盖头拽了下来。
  抓着盖头在耳边轻轻扇了两下，我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凉风，长长呼出一口气。
  戴着这东西根本喘不上气，闷死我了。
  喉咙里传来一股干渴感，我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除了桌上的一壶酒，什么能喝的都没有。
  但这酒我没法动啊，我现在喝了，晚上喝交杯酒的时候怎么办，表演喝空气吗?
  就在我一筹莫展，犹豫着要不要重新盖好盖头，推门出去找人要点水喝时，门边传来了扭动的声音。
  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盖头往头上一甩，下一刻，婆婆把门推开一道缝隙，那些客人喝酒时的喧闹与大笑声伴随着婆婆的笑容一起映入我的感官中。
  按理来说，我此时应该双手交叠在小腹，端庄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而不是正暴躁的在屋里打转，但婆婆直接无视了这些。
  她示意我看向她的手边。
  她的手里正端着一个木盘，里面盛着刚刚出锅，还在冒热气的菜，以及一大碗水。
  ……
  “哈。”
  一大碗水下肚，硬是让我喝出干了一碗酒的豪迈感，我随意的伸手擦了擦嘴，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红盖头被我随意扔到了床边，我特意问了婆婆一句，婆婆说在喝完酒之前，除了她不会有人能进来这个屋子。
  ——也就是说，在夜晚来临前，我不用再戴上它。
  我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床边，那壶酒和酒杯被我推到了角落里。
  面前摆着几碗我最喜欢吃的菜，无法抵抗的香味蔓延在我的鼻间。
  我接过婆婆递来的筷子后，下意识就撸起了袖子，摩拳擦掌的样子让婆婆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
  “幸好你还记得今天是结婚。”
  婆婆看着埋头吃饭的我，像是开玩笑一样道:“换作在家里，你都盘起一条腿搁在凳子上了。”
  我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只是点了点头，暂时腾不出嘴来回应婆婆的话。
  婆婆笑得很和蔼，摸了摸我的头后，她起身向门外走去:“看看给小鱼饿的，多吃点，我再去给你倒碗水。”
  我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手腕上的细链随着我的动作而微微摇晃着，发出轻微的碎响。
  但吃着吃着，我的鼻间忽然传来了一股形容不出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没干时散发出的刺鼻气味。
  我有些疑惑的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后站起身，在屋内来回嗅了嗅。
  寻着气味的来源，我慢慢走到了屋内的一个角落。
  婚房的墙边全部贴着一种黄白色的薄砖，地板则是一层更加明亮的白色砖石。
  我在进入房间时还在心里诟病了一下陈宇家里的品味来着，现在的我则被这种奇怪的气味所吸引。
  我狐疑的看着角落，那种刺鼻的气味就是从这里传出，但我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散发出的味道。
  除非……那个东西在砖石底下。
  我弯下腰，伸平手掌后贴在了白砖上。
  吱呀的推门声响起，猝不及防的我被吓了一跳，我回头看向门边，是端着一壶水的婆婆。
  婆婆显得比我还要疑惑:“阿鱼，你不好好吃饭，蹲在墙角干什么?”
  我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气味的事情和婆婆说了。
  婆婆露出疑惑的表情，她随手把门关好，向我走来时，她还随手把手里的那壶水放在了木桌上。
  她仔细的嗅了嗅，然后道:“可我没有闻到啊?阿鱼，你在哪里闻到的?”
  “应该就是这个角……”
  我正说着，鼻间的刺鼻气味突然变了。
  如果说原来的气味是一股十分浓烈的刺鼻气味，让我忍不住想打喷嚏的话，现在的气味就明显淡了很多，而且不再刺鼻。
  但与之相对的，这股气味多了一种怪怪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搁久了后，开始发霉长毛了之后的气味。
  我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吸入这种气味后，已经陷入了短暂的失灵状态。
  但很快的，这股气味就渐渐消失了，当我回过神来站起身时，腿已经有些发麻的感觉，让我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婆婆抚着我我，柔声安慰道:“阿鱼，先吃饭吧，吃完之后婆婆和你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