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看不见的世界

  璃未说不出口，无论是回答得模棱两可还是坚定决绝都改变不了这个已经不必质疑的现实。
  轮回的「瞳咒」是真的。
  无论回答得肯定还是否定，其实也无法让失明的少年切实感受到以前的温度。
  “好，今天哪都不去，就这样抱着修哪里都不去了。”
  “我想要去趟洗手间怎么办？”
  “我扶着你，但……”
  “没事的，我又不是瘫痪的废人，还不至于需要会长大人为我做那些事。”
  或许是瞳术师的敏锐与记忆力吧，在璃未搀扶下，林修也能很稳定很准确的判断方向，起床下楼走进卫生间。
  似乎比意外失明的普通人要适应的快得多。
  “哈哈，怎么样？我就说没必要那么担心啦。唉！唉唉……”
  少年刚说完就差点头顶撞墙，被璃未一把拉住。
  “都说了顺着我的胳膊慢慢走，别乱碰啊！”
  “对不起，可能我有点过于自信了。”
  “修！你在魔术上的自信我都能理解。但是现在，至少在「瞳咒」没有解除的这段时间里，完全听我的话别逞能好嘛？”
  担心得发慌的魔女很是认真严肃说道。
  林修能够听到她语气里的控制欲和保护欲，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强烈。
  可他不害怕也不会讨厌随时「病娇」起来的魔女女友。
  “好~都听魔女大人的，失明的我或许更适合成为魔女的宠物吧。”
  只是他毫无他意的一句话，却像是冰刀将璃未的心拉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伤口。
  她误解了林修的话语。
  误以为这句话带有一种埋怨和反抗的意味，而不只是自嘲和玩笑。
  “不……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璃未想要收回刚刚那严厉的话，急忙挽回起来。
  “别啊，我相信会长大人，这么爱我的会长大人会把我照顾得很好。但这样我似乎就欠会长大人更多了呢。”
  林修的确不再像刚刚那样活泼了。
  安静、乖巧地一步一步被挽着走。
  双手也不再乱摸。
  他的右手手指强行碰了碰手腕上的镜莲手链。似乎还能感受到魔力波动，也就意味着魔术回流还是能够用的。
  中午，下午，晚上。
  林修几乎都选择在床上度过。
  古邸电暖供应幸好在两天前修好，不然简直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会长大人，我现在眼睛前方的方向，是不是窗户外啊。”
  在书桌前专心致志查阅医疗魔术资料的魔女听到林修的话，回头看了一眼。
  “不，不是窗户，是我现在的位置。”
  “啊……看来果然在失明状态下，方位什么的会很难保持长久的记忆呢。”
  假如能够感受到磁场的话，或许会变得容易一些。
  但磁场魔术根本不在两人研究的范围内。「相位」魔术分支里有，毕竟电磁转化的道理高中课本就学过了。
  可是林修暂时无法使用魔瞳进行「相位」魔术的连接。
  至少在魔术层面上，失去魔瞳使用权的瞳术师就是个彻底的废人。
  “会长大人还在找资料吗？”
  “对啊。快了，我大概选择了几种可能会帮到Sirius的治疗魔术，就快用「符文」魔术与「相位」魔术耦合成功了。”
  即使房间里很明亮，美少女的气味萦绕在床被，却丝毫无法激起林修一点亲切感。
  他像是在和自我视野里的虚无做斗争。
  几次尝试开瞳，用第二法，但都在手链形成的回流到达魔瞳的那一刻被瞬间切断。
  第一次，只能在一瞬间感受到眼睛的灼热……
  第二次，似乎能够感受到一丝光亮，但很快便消逝……
  第三次，深红发黑的视野还伴随血管跳动的刺激……
  第四次，总之很疼……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第五次，第六次……
  「说实话……我有些恨自己的这一双眼了。」
  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轻易在脑海里闪过这些不太好的念头。
  就是很落寞，很有失落感。
  “修，饿了吗？饿了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璃未轻轻合上书本，回头一看，林修死死捂着眼睛呻吟着，把她吓到了。
  “Sirius你怎么了！眼睛很疼吗？”
  “没……没事……我尝试用力接好魔术回流，但第二法就是施展不开……结果……啊！嘶！”
  不知所措的魔女只好提前对少年的眼睛用治疗魔术。
  一只手与少年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轻轻挽着他的脖颈，额头紧贴在少年前额。
  「Nul n'est au - dessus, nul n'est là. A droite et à gauche, les pupilles voient le ciel. magie du réveil, objet: Sirius.」
  (空无在上，有无为零。左右皆恪，瞳见天明。复明魔术，对象：林修)
  为了让效果更加贴合原本记载的那样，璃未甚至用了高卢法语念出来这一段。
  “修，感觉怎么样？有好转吗？”
  林修不想让璃未觉得自己努力白费，即使对自己的眼睛来说，几乎没有缓解分毫，也还是撒谎道。
  “稍微好一点……似乎能有一丝亮觉……”
  璃未也没多想，她完全相信少年的话语。
  在头贴着头的时刻，魔女的嘴唇又一次主动吻了上去。
  她的舌头踌躇很久，理性告诉她不应该这时候这样泄欲但感性却一直拉着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看不见她的脸，林修只觉得这样的接吻索然无味，甚至会恐惧。
  因为当一个方向「爱」的对象无法被眼睛确定的时候，是最容易出现怀疑的。
  「和我接吻的，还是不是璃未？是爱着失明前我的魔女大人，还是爱着任何时候的我的魔女大人呢……」
  啊，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不过就是几天的失明而已，到时候一样能和会长大人随意kiss，在哪里，什么地点都能随意kiss不是么？
  在这样的状态下，迟迟没有用舌回应璃未，璃未便也就确定他不想，缓缓松开了嘴。
  “对不起……因为有些想所以……”
  璃未很是害怕林修生气，嘴唇松开的第一时间便想着道歉。
  “没关系，我现在是魔女大人的宠物，不应该拒绝的……刚刚我走神了……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少年的表情确实没有早晨那么自然和若无其事了。
  而是有些疲惫和难受。
  “我去给你做晚饭，喂你吃完饭我就陪你睡觉。晚上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所以修也别胡思乱想些什么好吗？”
  “好。不过是最多两个礼拜的事情……辛苦会长大人了呀……”
  林修嘴角微翘，举起左手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才在璃未轻轻抓住触碰到自己脸的情况下抚摸到她的侧脸。
  少年憋出的微笑在璃未看来是愈发让自己心疼的伤口。
  而这只是还只是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