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支线故事］ 花样年华 （6）

  鲁卡斯恢复意识是在几天后。
  照顾鲁卡斯的魁梧男人哽咽着喊道。“少爷！您醒了！”
  “梅森……叔叔？”
  鲁卡斯艰难地撑起被绷带包裹的身体。
  这里是麦格雷戈家族的庄园。久违的家乡虽然陌生，但眼前的状况也让人难以理解。 “我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兽化的影响让记忆模糊。
  任务失败了，自己被艾施背叛，应该被处死的。怎么还能活着……回到家乡呢。
  “艾施王子殿下派人把少爷送到了这里！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但昏迷了好几天，真是担心死了 … …”
  梅森不合时宜地抽泣起来。鲁卡斯茫然地眨着眼睛，急切地问道。 “没有其他口信吗？！”
  “啊，对了……这里有艾施王子的信。”梅森递过来的信，鲁卡斯急切地读了起来。内容很简单。
  - 滚开。永远。
  “……”
  鲁卡斯紧紧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放入怀中。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转向旁边的梅森。“梅森叔叔是怎么……？”
  暗杀艾施失败了。费尔南德斯作为人质的麦格雷戈家族成员都被杀掉也不奇怪。
  “费尔南德斯殿下把我们都放了！”
  “我失败了……？”
  “这里，这是费尔南德斯殿下送来的信。请读一下。”
  鲁卡斯展开信，上面写着：
  - 你一直以来的奉献因这次任务失败而变得毫无意义。
  - 尽管如此，鉴于你一直以来的努力，我饶恕了你的家族成员，并偿还了你一半的债务。
  - 我仍然高度评价你的才能。如果你想偿还剩下的债务 … …。
  咕噜。
  鲁卡斯粗暴地揉皱了信，随即将信撕得粉碎。惊讶地看着鲁卡斯的梅森犹豫地问道。 “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少爷？”
  “……得活下去。”
  鲁卡斯拉扯着干裂的嘴角笑了。曾经天真无邪的少年的笑容，不知何时。“即使世界末日，人也得活下 去。”
  变得有些像狼一样了。
  ***
  鲁卡斯处理了麦格雷戈家族的庄园和领地。
  即便如此，债务仍然不够偿还，最终连剑术道场、家族秘籍、传家宝剑都全部卖掉了。
  麦格雷戈家族的秘籍和宝剑意外地相当值钱。家族的庄园被出售，剑术道场的招牌被摘下的那天。 直到最后为麦格雷戈家族服务的家臣和忠诚的仆人们都流下了眼泪。鲁卡斯与他们一一拥抱。
  “最后还让你们辛苦了，对不起。大家，好好生活。” 即使梅森坚持要留下来，也强行让他们都离开了。
  最后连一粒灰尘都不放过，卖掉了所有东西，还清了债务。鲁卡斯变得身无分文。 现在手里剩下的只有一把断刃的剑柄。艾施给的那把剑只剩下可怜的剑柄。
  “……”
  静静地看着那剑柄的鲁卡斯把它揣在怀里，开始蹒跚地走起来。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该去的地方已经决定了。
  ***
  “真是厚颜无耻。”
  艾施的别宫。
  虽然是正午，但厚厚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房间里昏暗无比。艾施坐在椅子上，啜饮着杯中的酒。 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压扁的烟头。
  “背叛者，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完全无法相信他只有十五岁，仿佛灵魂深处都已老去的老人……艾施带着颓废憔悴的眼神嘲笑着。
  扑通。
  鲁卡斯静静地跪在他面前。 “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你怎么赎罪？”
  “我将成为陛下的狗。叫就叫，杀就杀。”
  “已经背叛主人的狗，还要再收留吗？”
  “咬了主人的狗应该被处死。但陛下您不是饶了我一命吗？” 艾施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饶你一命是因为你的背叛毫无意义。无论你是否背叛，母亲终究会离世，而我迟早会成为这该死的模 样……”
  艾施一口喝完剩下的酒，砰地放下杯子，忧郁地笑了。
  “……而且把你赶出去也没有意义。无论如何你都会想尽办法跟随我这被诅咒的旅程。真是的，最终还是这 样。”
  “您是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给了你逃跑的机会。但你回来了。所以，我会让你一直干到死为止。” 虽然听不太清楚艾施的话，但鲁卡斯静静地听着。
  “彻底成为听从我话的狗。 一旦出错，你就会如愿被处死。”
  “正是如此。”
  自己是条狗。
  狗不会对主人的话产生疑问。
  “……事先声明。我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艾施把自己的乱发往后捋了捋。
  “我的灵魂已经破旧不堪，裂痕累累。现在刚回来还能保持形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破碎。” “……”
  “我会忘记人们的名字，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最后甚至会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护卫，我告诉你。好好 记住。”
  鲁卡斯没有试图理解，只是记住了接下来的话。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我必须去十字路口。为了开始我的最后一局游戏。”
  八年后。
  主人说要前往世界的南端。
  艾施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棋盘。上面没有任何其他棋子，只有黑白两色的国王。 在那荒凉的棋盘上——艾施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棋子，放了上去。啪！
  骑士（Knight）。
  白色的骑士，站在了国王的前面。
  “如果我忘记了，你来引导我。我相信你。”
  那一刻，鲁卡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
  虽然不想产生疑问，但他确信现在必须问这个问题。
  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是为了艾施。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刚回来就问这种问题？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家伙。”艾施虽然咂舌，但还是点了点头。鲁卡斯缓缓问道。 “您为什么要进行那个‘游戏’？”
  艾施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他那原本昏暗沉闷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当然……理由只有一个。”
  那一刻，鲁卡斯看到了。
  仿佛甘霖洒向干涸的大地。
  岁月浸染的微笑，变成了十五岁少年般明亮的笑容——挂在艾施嘴角的模样。
  鲁卡斯这才确信。啊，这个人，无论怎么变，终究还是我侍奉的那个人。
  艾施笑着说道：“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
  艾施带着鲁卡斯外出。
  马车驶向的地方是温特塞尔伯爵家。艾施的到访让塞蕾娜赤脚跑了出来。 “少爷！”
  塞蕾娜德一口气跑过来，紧紧抱住了艾施。艾施静静地站着。
  “自从德斯提亚皇后的葬礼后，您一直闭门不出……少女很担心。您身体还好吗？”
  塞蕾娜泪眼婆娑地看着艾施干涸的脸，很快察觉到艾施身上散发出的酒和烟的味道。 不知所措的塞蕾娜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但酒和烟对身体有害。”
  “对不起，塞蕾娜德。我不是来听你唠叨的。”
  “请先进来吧。我会准备热茶。如果有什么我能安慰您的 … …”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冷酷地说完，艾施轻轻点头。“给我钱。我有用。”
  “什么？钱……？”
  “商人世家的继承人，应该有可用的资金吧。快拿出来。” 艾施傲慢地招手，露出与稚嫩脸庞不相称的邪恶笑容。
  “如果有好酒，也拿一瓶来。”
  “……”
  塞蕾娜德的脸色变得苍白。
  但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家，几分钟后，拿着一个小木盒和一瓶酒回来了。
  “这个木盒里……装着我从小收集的珠宝。原本是为了与殿下结婚时准备的，还有这瓶酒——” 艾施不等她说完，就从塞蕾娜德手中抢过木盒和酒瓶。
  他随意地打开木盒，确认里面装满了珠宝，然后转身离开。 “谢谢。我会好好使用的。”
  “啊 … …”
  “下次还会再来，所以再准备这么多。明白吗？”
  塞蕾娜德没有回头，茫然地看着远去的艾施的背影。
  鲁卡斯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观察着这个情景，向塞蕾娜行了一礼后，急忙追赶艾施。
  艾施再次登上马车时，塞蕾娜德哽咽着喊道：“少爷！”
  “……”
  “无论是钱，还是酒，只要能让少爷的心情好转，我都会准备好。所以 … …” 勉强忍住泪水的塞蕾娜德凄然一笑。
  “请不要太过悲伤。那会让少女更加痛苦。”
  “……”
  “请随时来找我，少爷。少女会在这里等待。直到永远 … …” 艾施默默地登上马车后，启动了马车。
  温特塞尔伯爵家的宅邸瞬间远去。塞蕾娜依旧赤脚站在那里，轻轻挥手。 当塞蕾娜的身影看不见时，艾施终于开口了。“不是很了不起吗？”
  “什么？”
  “初恋这种东西。过了这么久应该会变得麻木，但仍然让人心痛。” 艾施打开了塞蕾娜给的盒子。
  里面装满了为了与自己结婚而精心准备的珠宝。“这种事情也应该习惯了……唉。” 苦笑的艾施转移了视线，关上了盒子，然后忧郁地望向窗外。
  长时间的沉默后，艾施再次用冷淡的声音说道：“需要更多的钱，还有……更多的人脉。” 鲁卡斯没有问。
  为什么需要那些钱。为什么需要那些人脉。艾施的这些行为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没有任何该死的背景，没办法。这次也是……”只是，鲁卡斯突然想到。 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崩溃的少年。
  “要成为帝国第一的混蛋吗？”
  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在散发光芒。就像，极光一样。
  ***
  八年了。
  艾施和鲁卡斯到达了十字路口。然后，最后的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