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路还很长

  十五分钟的市区颠簸后。
  “我们到了。”
  “呕！”
  文竹打开车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扶着墙，一阵稀里哗啦的呕吐。
  在这个好不容易恢复和平的国家。
  再度领教了芙蕾那惊为天人的盲人车技。
  而文竹吐完后，旋即眼神幽怨的问她：
  “你哪来的车？”
  “买的，刷卡。”
  芙蕾甩了甩她从文竹手里拿回的黑卡，像是在显摆。
  文竹都他妈惊了。
  哪个4S店这么不长眼睛？敢卖车给她残疾人？
  像是听到了文竹心里的谩骂，芙蕾给了他一脑瓜崩，旋即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进去吃饭，别发花痴。
  文竹抬头看了一眼，经过几天的收拾，这家港口市区的饭店重新营业。
  别看外面灰扑扑的一片，里面却是一片别有洞天的热闹。
  餐厅内的陈设很简单，木质的桌椅，泛黄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空气里弥漫着炖肉与烤鱼混合的香味，偶尔可以听到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
  至于这家饭店比先前奢华不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仰仗于沙尔三王子的投资。
  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透过黄色的窗帘。
  文竹推开餐厅的木门，外面的嘈杂声一下子被隔绝开来，进入了这片相对安静的区域。
  沙尔和帕朵儿早已经坐在了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旁边还摆着几道已经上好的菜肴。
  “快坐！快坐！本王子快饿死啦！”
  沙尔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宽松的衣服和懒散的姿势让他看上去总是带着几分随意的气息。
  “芙蕾、文竹，快入座吧，我先去后厨催下菜。”
  帕朵儿嘴角挂着笑，先行失陪。
  文竹笑着走过去，推开椅子坐下。
  “哟，文竹使者，今天我要对你说的是，你运气真好，早上我刚从将军的农场买了一头羊，还是小羊羔，肉质鲜美，啧啧……终于来了，饿坏了吧？”
  沙尔不耐烦地翻了翻菜单，刚聊着，帕朵儿就亲自端上了一整盘的烤全羊。
  餐厅的空气中弥漫着羊肉烤出来的香气，但他并没有急着动筷子。
  因为吃烤全羊……谁家正经人用筷子啊！
  直接上手。
  文竹刚撸起袖子准备干，就被芙蕾一筷子打了下手背。
  “你洗手了吗？”芙蕾冷冷地说。
  “没。”
  不知为何在芙蕾凌冽的气势下，文竹败下阵来。
  “那还不赶紧去洗。”
  “哦。”
  “我洗完啦，让本王子先来！”
  沙尔说时迟那时快，直接上手就把一整块羊腿给掰了下来，放到碗里，接着撒上葱姜蒜还有特制的辣椒酱，梭哈一口，大写的满足。
  油流满一盘子。
  “我靠！我受不了啦！”
  文竹刚想不管什么卫生健康，又被芙蕾一筷子打了上来，这次不是手背，而是头。
  他只得抱着头，哎呦哎哟的跑出门外，老实的去洗手。
  怕是再不洗。
  芙蕾就得拿着筷子戳他啦！
  等到文竹洗完手回来后，发现烤盘上只剩下了七七八八的羊骨头，一点肉渣都不剩。
  文竹望了一眼这三人，纷纷拿着牙签剔牙，还时不时地打出几个饱嗝！
  你们都是猪吗？
  文竹瞪着他们，简直无法理解，“吃得这么快，不怕消化不良？”
  沙尔一边剔牙，一边假装一副苦恼的模样：“哎，文竹使者，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吃得好’，吃得快才是真正的享受。”
  “嗯，你这种吃法，一般后期都得做胃镜。”文竹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作为上流贵族，吃饭走排场这种事儿我都没少干，所以就培养了自己能吃饱肚子一定得迅速这个技术。”
  沙尔露出一个老练的微笑，“我可是专业的！”
  帕朵儿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文竹道：
  “文竹，你别理他，嗝~沙尔他，属于那种见肉就先吃，再问后果的类型。”
  文竹听着帕朵儿打了个饱嗝。
  她意外的没啥资格说别人。
  “但学姐，你今天又是抽什么风？我记得你平时连一块大肉都得吃半天，今天也怎么学会暴饮暴食啦？”
  芙蕾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许久才袒露出两个字：
  “饿了。”
  “……”
  文竹嘴角抽了抽，她的学姐果然还是一向的犀利。
  “别怕，芙小姐，你的身材这么好，偶尔多吃点肉会更棒！而且吃肉就要吃得痛快！”
  沙尔一脸自信，“吃肉嘛，讲究的是速度和满足感，不讲究什么细嚼慢咽。”
  文竹心里默默吐槽，沙尔这种“吃货哲学”真的没救了，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他正打算继续吐槽时，芙蕾突然靠近，低声说道：
  “你要吃东西，别光坐着看。”
  文竹抬头望着她，芙蕾语气轻松又说：
  “行了，今天我们聚到一起的目的，不是简单的吃个饭，该聊正事了。”
  “你是吃饱了，可我还饿着肚子呢？”文竹抱怨道。
  芙蕾台底下踢了文竹小腿一脚。
  文竹痛的直叫唤。
  然后，她接着说：
  “沙尔王子，我也不当你是外人，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在喝下一杯麦茶后，芙蕾又说：
  “你的父亲尼伯九世，多次背刺我们，这点，沙尔王子，我想你不需要我再赘述了吧？”
  沙尔听罢。
  沉默点头。
  “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也明白孟加拉特现今作为古夏同盟国的一份子，实力上欠缺无比。
  但国王陛下几次三番出卖情报，勾结外敌，已经触犯了六墨稷下的大忌。”
  芙蕾已经表述含蓄。
  她并没有将尼伯九世暗中勾结罗斯柴尔德家族，将高手一事出卖的事情一并说出。
  毕竟沙尔也是人。
  需要一份颜面。
  “我的父亲在位多年，是有些老糊涂了。”沙尔笑着说道。
  芙蕾摇头叹气：
  “古夏从不干涉他国内政，你们代理人王室的家事是你们自己的家的，而我只是作为旁观者给个建议。
  今天他能把波杜.乔索尼特.威克逊这个大儿子坑到下大狱，那么哪天二儿子也保不定会是这般下场。”
  以此类推。
  那么下下次，就会轮到沙尔了。
  沙尔眉头一皱，直到芙蕾的言外之意。
  “作为你的同盟国使者，我不想下次再度光临的时候，是别的人抱上来被我踹。”芙蕾语气平淡的说道。
  “嘿嘿，那是自然！被芙小姐踹……那可是我的专属特权！”沙尔的眼睛里再度活跃。
  而文竹丝毫不知道这货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那么我该说的，也到此为止了。”
  芙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另外，沙尔，那天暴乱的晚上，参与集体对抗的你的子民们还安好吗？”
  沙尔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我都安顿好了，他们也平安无事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那就好。”
  芙蕾心满意足的点头。
  那一晚非常惊心动魄，倘若没有雇佣兵中出现了的那个二五仔，还有那么多国民的人肉盾牌。
  那场暴乱。
  恐怕就如小丑肇事会计划的那般，会顺利成功。
  无论是港口丢失也好，无论是波杜.乔索尼特.威克逊成功失败也好，无论是沙尔三王子会不会在这场暴乱中牺牲也好……
  尼伯九世统统都不在乎。
  因为无论哪个走向，他都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无论是从东盟古夏，还是其他敌对势力的手中。
  “真是只老狐狸。”
  早就想明白这一切的文竹，喝光了杯中的麦茶，压不住心头火暗骂了一句。
  芙蕾听到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是和沙尔、帕朵儿进行最后的道别：
  “沙尔王子，帕朵儿，这段时间承蒙你们的照顾。
  既然我们的援救计划已经完成，在这个国家该做的事情，我们也都结束了，接下来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
  沙尔看着芙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似乎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理解。
  他知道，芙蕾和文竹，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这个已经充满风暴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风暴不属于他们。
  他们有属于他们的风暴。
  现在他们就要回去继续面对。
  “对你们所做的一切，我会代表我的父亲，我的国民表示感谢。”
  沙尔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无奈，“未来，我们还能再聚的。”
  “沙尔王子，”芙蕾轻轻放下酒杯，“你们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
  接下来，权力的游戏该由你们自己来解决，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多啰嗦了几句。”
  沙尔笑了笑。
  这几句啰嗦对他而言，何尝不是温暖的关怀呢。
  起码这个冰面美人从过去第一次见她就是如此。
  明明说话那么冷冰冰，内心却比任何一个人还炽热。
  帕朵儿不舍的握住了芙蕾的手：
  “芙蕾，回到古夏，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嗯，帕朵儿祝你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芙蕾笑了笑。
  “祝你们安康，使者们。”
  沙尔握了握文竹手的时候，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神中的感激却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如何，祝你们好运，也祝这个国家好运。”芙蕾微笑着回应。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有机会再见。”
  她的这句话轻轻地落下，似乎给整个餐厅的气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离别色彩。
  虽然这一段合作并不轻松，但大家心中都明白，彼此的帮助已经达到了目的。接下来的路，他们各自都必须独自走下去。
  文竹也从餐桌旁起身，走向门口。
  再回望一眼这个充满浓烈气味的地方，他叹了口气。
  “看来，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结束了。”文竹心里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停下来思考过自己未来的方向。
  他走到外面，突然看到芙蕾已经站在门外等着他。
  “文竹，你说我做的对吗？”芙蕾轻轻说道，眼里带着一种告别的沉静。
  文竹瞥了芙蕾一眼。
  他知道她所言是什么。
  “你只是作为朋友的角度，给沙尔提了一个醒而已，不算干涉他国内政啦，别放在心上，何况除了我也没人知道。”
  文竹时至今日，才想起一开始接触沙尔的点滴。
  虽然他是个不怎么正经的人，但从他的为人来看，他比起尼伯九世，更热爱他的子民，更关注他们的生活与安康。
  “他会是一个好‘尼伯’的。”文竹对芙蕾坚定地说道。
  这段时间的相遇与冒险，让他与这些看似擦肩而过的人建立了某种不言而喻的联系。
  “走吧。”芙蕾说。
  “去哪？”
  “回去。”芙蕾只是简单的回答，语气已不再如之前那般锋利。
  他们一起走出了餐厅，踏上了回程的路。
  沙尔和帕朵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没有多言，只是相视一笑，仿佛知道，彼此都将继续各自的命运轨迹。
  在港口的那一夜风中，芙蕾看向远方的海平线，心中想着的，或许不仅仅是这片波涛汹涌的海域，更是未来的某个未知的场景。
  “终于要回去了。”文竹突然问道，打破了沉默。
  “对。”
  芙蕾并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答道，“只是我们解决了一个问题，恐怕将来还有无数个问题在等着我们。”
  “害！我已经是死猪在开水里面滚惯了，随便吧！”
  文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抬头望向她，“不管怎么说，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一切，有时候我在想……我还是挺幸运的。”
  “别太得意。”
  芙蕾微微一笑，眼角带着些许无奈，“未来的路还长，别因为和我一起活了下来，就让产生了生活如此多娇的错觉。”
  文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学姐果然还是那学姐。
  或许是因为这段旅程太过匆忙，或许是因为这群人，已经成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中，唯一可以依赖的存在。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文竹问，显得有些迫切。
  “去南方。”
  芙蕾握住手中的圣剑，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份决然，“去归还一份人情，同时，也该去解决一下我的历史遗留问题。”
  飞机窗外。
  天空电闪雷鸣。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最重要的，便是紧紧抓住眼前的机会，继续走下去。
  路还长，而他们还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