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是我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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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
  文竹愣了一下,嘴里还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喊道,“来啦来啦!”
  他趿拉着拖鞋,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那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又随便抹了抹满是薯片渣的手,这才跑去开门。
  跟着侍从一路往国王书房去,文竹心里直犯嘀咕:
  “这老头突然找我干嘛?该不会是又有啥麻烦事吧?早知道刚刚就不吃那么多薯片了,万一在国王面前打嗝,那可就糗大了。”
  到了书房,文竹推门进去。
  只见尼伯九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正看着桌上的文件,头顶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只是这位国王陛下穿着破洞的牛仔裤,身穿清凉的海绵宝宝白色衬衫,多少衬得这位国王时髦的和他的身份有点不搭。
  文竹收了收心里的评价,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陛下,您找我?”
  说着,文竹打了个饱嗝。
  尼伯九世顿时闻到了一股黄瓜味。
  这没闻到还好。
  一闻多少把他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他到底有多久没吃薯片了呢?
  尼伯九世甩了甩头,坐在书桌后,脸瞬变严肃,看见文竹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文竹刚坐下,尼伯九世就开口了:
  “文竹使者,这次港口暴乱,多亏你和芙蕾使者的鼎力相助。
  不过你也知道,这事儿虽有我那不孝儿在内,但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小丑肇事会和罗斯柴尔德家族,说不定还有其他势力搅和在一起。
  接下来孟加拉特的未来想必非常艰难,文竹使者,你有什么建议不?”
  文竹心里 “咯噔” 一下,没对尼伯九世的话认真听,只想着今晚的晚饭吃牛排好还是羊排好。
  “得嘞,麻烦事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国王陛下不要太担心啦!”文竹嘴上敷衍了事。
  对他而言,一个市井之徒要对国王陛下提建议。
  开玩笑?
  这还不如让乞丐去当市长呢。
  尼伯九世冷冷一笑,他从长椅上站起,把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架中。
  许久,他喟叹道:
  “文竹使者,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黑鱼工会’的呢?”
  话里有话。
  文竹眼轱辘转了一下,一拍大腿,“害!这那是我一个小角色能知道的,这都是高手学长告诉我哒!”
  这时。
  高手忽然闪现在了文竹面前。
  臀抵桌沿,怡然笑道:
  “我不是,我没有,这小子在撒谎。”
  说罢。
  高手一溜烟又消失在了原地。
  来无影去无踪。
  就只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可把文竹给干懵了。
  尼伯九世放下文件,抬眼笑眯眯地打量着文竹,半晌才缓缓开口:
  “文竹使者,高手指挥官都这么说,你可以解释解释给老朽听,你这次出尽风头的背后,究竟是想‘深埋功与名呢’还是想‘深藏功与名呢’?”
  那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文竹挠挠头,有点头地说:
  “陛下瞧您说的,我只是巧合知道了‘黑鱼工会’的事情啦,全当是当时头脑发热,一没援兵,二又时间紧迫,只能想到啥用啥咯!”
  “是吗?”
  尼伯九世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文竹使者,你知道吗?‘黑鱼工会’哪怕是在国内高层,都是被一级保密的存在。”
  “……”
  文竹咽了咽口水。
  “当今神明被灭,各国推崇圣城计划,曾经存在于社会面的监督机制几乎被重组,这些事儿不用我多说,身为六墨稷下的学生,文竹使者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那是落后的方式也好,那是不该存在的形式也罢。”
  尼伯九世盯着文竹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说:
  “但孟加拉特的历史记载过,‘黑鱼工会’曾在国家危难之时,数度拯救了这个国家。
  港口正是有了那些工会代表们的存在,才坚守百年。
  哪怕国民会忘了那段历史,那段伟大的奉献,但身为代理人的我,作为‘尼伯’的传位人,不能忘记他们的流血与牺牲。”
  尼伯九世的话,一字如重金掷地。
  “所以你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后代,解散了‘黑鱼工会’吗?”文竹的眼神突变认真。
  尼伯九世察觉到了文竹的神色变化,冷冷一笑:
  “不想让我的子民再度为了没有意义的港口而牺牲,哪里错了吗?”
  “没有意义?”
  文竹脸色凝重,双拳攥紧,他面容上的那抹玩笑味儿瞬间荡然无存,“先有个人,才有小家,没有家何谈国的概念?
  国王陛下,你别以为你们签订了《同盟国条约》,有了古夏这个倚靠和后台就能保护你们孟加拉特一辈子!”
  作为古夏的一份子。
  这种话,也许不该轮到文竹来说。
  但经历了余白短暂的片段人生,经历了他的为人处世,为正义奋斗一辈子到底的人,直到最后的末路才让他彻彻底底坚信——
  “人”才是最重要的坚守!
  “利益是一把刀,国王陛下,你为了孟加拉特逐利前进、卖弄权法,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指摘。
  就像你利用六墨稷下一样,六墨稷下何尝又不是利用你们。
  只是我们有着共同的大利,相互牺牲着各自的小利。”文竹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这些话积压在他的心头已多年之久。
  “但你直到现在有真正为你的子民考虑过吗?”
  听到这话,尼伯九世哼了一声:
  “倘若我没有为我的子民考虑,我又为何一次又一次向达尔文家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妥协?!”
  事到如今,这个老狐狸把这称为“妥协”,仿佛牺牲最大的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而已。
  这份妥协……就让隐藏在达尔文家族中的卧底数年的傅雪身死他乡。
  这份妥协……就让无数像威特那样的人为了挚爱和家人而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这位妥协……就让艾米这样善良的小女孩也不得不举起漆黑尖扎的鱼骨去学会阴谋诡计背刺他人。
  就是因为孟加拉特有尼伯九世这样,把自己的责任高高挂起避而不谈的人。
  所以才什么都不会有改变。
  他们可以轻松的把一切的问题,归咎为万千人类积淀下来的遗留,而自己作为理中客保全自身。
  没有任何公道。
  何谈正义。
  文竹依然带着鄙视,看向这位老态浮现、却用时髦做掩盖的国王陛下,“受害者谁都可以当,但你不行。
  因为你是这个国家的代理人,是民众将你捧起,为你写诗,铸就了你的权柄。
  倘若你的阴谋诡计和算盘子是为了保全那些无辜的人,那我文竹一个乞讨过的挑粪工也会佩服你的伟大和搞笑。”
  只是现在的你只有“搞笑”与“可笑”。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本王作为一国代理人,孟加拉特这个国家没有圣地,资源也如此匮乏。
  外部敌人错综复杂!多如木树!
  本王在各方势力的周旋下,不光作为东盟的一份子稳定了国境线,而且保全了基本的稳定!”尼伯九世开始愤起谈起自己的不容易与贡献,怒瞪文竹。
  文竹笑了,瞬间回怼他:
  “那屠杀呢?崔斯特.克拉里将带来的屠杀呢?
  你本可以阻止这一切,你却任由事态发展,以偌大的牺牲换来了六墨阁的警惕!
  你赌赢了,运气很好,六墨阁给你派来了能够解决你现下一切麻烦的人!
  但你想过没有,倘若你赌输了呢?”
  此话一出。
  尼伯九世瞬间缄口。
  “敌人是除之不尽的,我亲爱的国王陛下。”
  文竹从桌上摸起一枚硬币,看着上面的两面,“就像这个世界作为攻击和防御的概念,矛与盾一样,从来没有所谓的第三面,你的敌人从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尼伯九世冷笑一声:
  “不复杂?
  呵呵……文竹,你又如何?
  屠杀并不是我国的特有,听说你的友人也死在了一场屠杀之下。
  但相比起孟加拉特,你们古夏底蕴深厚,又有无象、高手、圣佛戾……这种核弹级怪物坐镇!
  你又如何?
  还不是看着你的友人在敌人的阴谋下死去,在悲痛与无能中惶惶不可终日?”
  文竹心中一动,心骂这老狐狸的一张嘴果然不是盖的。
  他思索片刻,说道:
  “灵月妖的死,我不会忘记了,那些真正害死她的人,我迟早有一天会找他们清算。”
  “呵呵。”
  尼伯九世轻蔑冷笑,目光依旧锐利:
  “那就祝你好运,文竹使者,本王也累了。
  其实本王今日找你,本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只是想让你别把试炼中经历的过去带来给如今乃至未来,尤其是扰了本国的清净!”
  毕竟亡灵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谁都是。
  文竹冷哼一笑,“看来我和国王陛下是‘道不同’了。”
  “诚然如此!不相与谋!送客!”
  尼伯九世一声暴喝。
  门外的侍从给他打开门。
  侍从也好奇文竹和尼伯九世究竟谈了什么,让一向有人踹他一脚都能呵呵笑的人,脸上带着这么明显的怒意。
  文竹退出门去,长舒一口气,心里骂着:“老狐狸,迟早有一天会得心肌梗塞。”
  他刚一出门。
  就瞅见门外旁,安静靠在墙上的芙蕾。
  “艾玛,你咋不吱声?”文竹吓了一大跳。
  芙蕾将双臂交叉抱着的剑放下,面转向文竹:
  “你不去写书,真是可惜了。”
  “……”
  显然这娘们儿也是话里有话的。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她应该是门外是听了很久。
  “不是很久,是全程在听。”芙蕾认真地告诉他。
  一言不合就读心。
  嗯?这果然是学姐那熟悉的配方。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甚至有点没大没小,才多少岁的屁大点孩子,居然还和大人扳手腕。”
  文竹也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一直打哈哈、瞎扯淡算了。
  自己一个人在底层摸爬打滚的社会渣滓。
  从来没有主见和脾气。
  今天对着一国领导凶什么凶?
  是饭吃太饱了吗?
  正想着,肚子突然 “咕噜咕噜” 叫了起来。
  “……”
  突然,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美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这处阴抑的气氛。
  “不愧是你,吃货学弟。”
  芙蕾少见的拍了他后背一下,“沙尔晚上要宴请我们,帕朵儿亲自下厨,今晚肉管够。”
  “真的吗?那我要吃烤全羊!”
  文竹早就想试试上辈子从没豪横过的吃法了。
  跃跃欲试!
  “好好好。”
  芙蕾笑容少见的不淡,“只要你饭前记得洗手就行。”
  “学姐,我现在发现一件事儿。”文竹弱弱的说道。
  “啥?”芙蕾歪头好奇。
  “就是……你现在越来越像我妈吗?”
  此话一出。
  文竹旋即被芙蕾一拳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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