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静待

  战争，打的可不仅仅只是战场上的胜负。
  战场之外的变化，则更让人担忧。
  济南府兵荒马乱的，临近州县百姓也会感觉到一些什么。
  战事起、百姓逃，趋吉避凶这是本能，谁也没有理由阻止百姓逃命。
  但话说回来，处处是凶地，百姓又该逃去哪里？
  范离下行政令虽没有强制性，但也具有约束力。
  而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下的青州不能乱！
  青州一乱，整个京东诸州都将陷入混乱之中。
  到时溃潮一现，就是神仙也救不得这万千百姓性命。
  还是那句话，靠天天塌、靠山山倒。
  京东各州百姓想要有活命的机会，就只能靠自己！
  无人守土，何来安邦之机！
  削籍令的下达行之有效，青州境内刚刚掀起的溃潮只是几日的功夫便平息了下来。
  各县官府再出告加以安抚，州军悉数抵达青、济边界，百姓们心里也就有了几分底气。
  政务上，范离的威望也许不够服众。
  但论打仗，下至青州数十万百姓，上至一州大小官吏，无人不信范离，更无人会质疑青州新军的战斗力！
  自范离组建黄岗军直到现在的青州新军，大小作战无算，虽有败绩，但从未折了脊梁！
  民事稍息，紧接着就是范离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传回了青州。
  刘豫叛国投敌，计杀大将关胜，张柬五万援军腹背受敌，一溃千里，济南府全境沦陷……
  当这个消息被范离公布于众，明示众将时。
  他原本以为手下将官会表现出顾虑、畏战之心。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这个坏消息传到青州军各部将官的耳朵里，数十名高级军官却聚集在军用地图之下，推演着金军下一步行动。
  没有一人说出怯战议和，朝廷祖传那套说辞！
  王铖还调侃说，刘光远送回的情报很有价值，偏差也不大，应该给他记一功。
  而青州政务系统在张叔夜的带领下，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统筹一切资源，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后勤准备！
  如此同仇敌忾的氛围，让范离心中阵阵惊悸。
  但想通后，他也只是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朝廷虽腐朽，可宋民的骨头还没有碎！
  宋金两国之间的战争打了上百年，可大宋还是大宋，这百年间多少英雄前仆后继。
  李纲、宗泽、岳飞、后来人辛弃疾，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范离可真是太小看宋人的风骨！
  而对于金军会从哪个方向攻入青州，范离其实并不关心。
  青州地处丘陵边缘，只要金军想，处处可入青州。
  也就是说，金军南下攻宋是必然的，青州之地也必有一场血战！
  这场血战，宋、金两军能争的就只有一个方向，就是谁能掌握战争主动权。
  而对于如何掌握先机，范离与张叔夜二人早已研究许久。
  所以这场军事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战略部署早就已经确定下来，没有必要再去自乱阵脚。
  范离以及青州军将官如今要等的，只是完颜宗辅落子入局而已。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半月有余。
  范离在等，张叔夜同样在等完颜宗辅落子。
  可青、济边界一片平静，静的就像一片止水，掀不起一片波澜。
  而暗地里，金军游骑早已进入青州地界，与亲军都尉府的侦骑较量了数回合。
  谁也不是傻子，不知底细贸然进军的蠢事，完颜宗辅不可能干的出来。
  双方暗中的较量，是彼此情报搜集的对决。
  青州城中暗流涌动，时不时会有一些身穿黑衣锦袖眼露锋芒的军士穿梭于人群中。
  而最让人胆寒的是那些不起眼的过路人或者卖货郎。
  上一刻还一脸谄媚的推销着瓜果，下一刻就有可能拿了哪个路人扭去了其他地方。
  人心惶惶，亲军都尉府这个官署名，也第一次在民间传开。
  而亲军都尉府的探子，一天十进州府。
  范离接过刘光远递过来的密折还未拆开，便随口问道：“金军有何动向？”
  “金军大营一直驻扎在济南城外，主力并无大动作……”
  刘光远拱手回话。
  “确定？”
  范离挑眉疑问出口。
  “属下拿脑袋担保……”
  刘光远再次拱手。
  他还真不是在说大话，可以说这些日子亲军都尉府抓的金军探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
  大战还未起，亲军都尉府各司就已经拿了功劳了。
  死在侦骑刀下的金军游骑不少，但自身损失也着实不小。
  “自信是好事。”
  “但金军动向关系青州数万将士性命，切不可大意。”
  范离瞪了刘光远一眼，自信是好，而且亲军都尉府在他的运作下，确实是把锋利的好刀。
  但如此大战，万事都要细琢，哪怕有丁点疏忽都可能一败涂地。
  警告一下，也是必要的。
  “济南之战后金军一直在原地修整，最近的一次调动，也只是有一支金骑出了营押送一批物资北归。”
  “营里的兄弟盯的很紧，不会出问题的……”
  刘光远面不改色，躬身回话。
  他也清楚此等军机大事关系重大，所以万死不敢怠慢。
  亲军都尉府扩编到如今三千人，撒出去的就不下千人了。
  有多少亲军都尉府的探子混进金军大营了，也只有他这个佥事知道，就连范离都不清楚。
  “一支金骑出营？”范离打开密折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厉目再问，“兵力多少！”
  “人数不多，千骑左右……”
  刘光远听出范离语气不对，立刻答道。
  他没有上报这事并不是疏忽，而是这千名金骑一直在亲军都尉府的监视之下。
  虽然关于这支金骑去向，送回来的密报不多。
  但一路北还，他是可以确定的。
  “兵力不多？”
  “我看你是过的太舒服了！”
  范离一声震怒，快步行到地图之下搜寻着一水一路。
  “属下有罪……”
  刘光远身子一颤，单膝跪地抱拳请罪着。
  他没想到范离的反应会这么大，着实有些胆颤。
  “他们现在在哪？”
  范离眼睛不离地图，出言再问。
  “应该快到河间府了……”
  刘光远低头回道。
  “应该？！”
  范离一听更怒了，厉声质问！
  什么叫应该！
  他刚刚才说过万事不可大意，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真能不让他暴怒。
  “还愣着干嘛？”
  “还不快去探明敌情！”
  张叔夜眼看范离动了真怒，一声厉喝令其赶紧去查。
  可没有范离的军令，刘光远哪敢起身。
  直到范离挥了挥手，他才快步冲出门去命人前去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