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不如不念

  颜亦欢终究是没能出宫。
  容珣下了死令，宫里不限制颜亦欢自由，唯独不许她出宫。
  颜亦欢也不闹，只不声不响待在芳华宫闭门不出。
  容珣日日下朝后便站在宫门外，一站便是一天。
  腊月飞雪白了容珣肩头，可颜亦欢却始终不愿出来。
  如此三日后，第四日，容珣没有再来。
  三娘看向这几日总是在读书习字的颜亦欢，摇头叹息。
  那日送完阿芜回来，三娘见颜亦欢又回来了，只以为少女会同以往一样待一会儿便走，却没想到这次芳华宫关了门，还将找过来的容珣也拒之门外。
  自那日起，颜亦欢变得沉默寡言，倒是一反常态的开始积极看书了。
  颜亦欢端坐在窗边书案前，桌上是一本翻了一半的诗经，手中正执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写着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拥有彼世记忆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她终于不再胸无点墨，“颜亦欢”会的，她自然也就会了，算是白捡了许多技能。
  突然多了一份记忆的感觉很是奇特，她才知道，原来她也能活的如此肆意。
  对容珣，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只是那份不清不楚的爱，她不要。
  骤然割断的情感固然让她痛苦，可理不清的恩爱情仇却更让人内耗，若执意对这段情感追究个是非真假，到最后，恐怕也只会让她与容珣“面目全非”。
  此情无法长久，不如不念。
  窗外的雪花飘进屋内，落在颜亦欢眼睫上，带来一片冰凉。
  又下雪了。
  门外有宫人禀报:“颜女官，文宣王妃求见。”
  李妙仪？
  颜亦欢放下笔起身，走到门外，见到李妙仪正领着耀儿站在宫门外。
  “妙仪姐姐！快进来！”颜亦欢匆匆将人拉进屋内。
  耀儿仰起小脸脆生生喊道:“漂亮姨姨！”
  颜亦欢心口柔软，蹲下身轻轻揉了揉耀儿脑袋:“耀儿真乖。”
  三娘在一旁见着耀儿笑得更是见牙不见眼，但这毕竟是世子，三娘只看了几眼便对颜亦欢道:“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颜亦欢笑着点头:“有劳三娘。”
  三娘出门后，李妙仪对着颜亦欢温柔浅笑:“亦欢，多谢救命之恩，不然，我和耀儿如今还不知能不能安然站在这里。”
  颜亦欢站起身歪头笑道:“姐姐今日莫不是专程来致谢的吧？”
  李妙仪掩唇笑着:“确实是想来谢谢妹妹，原想邀你去王府坐坐，只是请帖刚递进宫里便被皇上拒了，我这才带着耀儿直接来了。”
  听到容珣的名字，颜亦欢心里一揪，连笑容都淡了些，李妙仪没察觉，又调笑道:“皇上对妹妹真是看顾得紧。”
  “嗯。”颜亦欢半垂着眸低低应了一声。
  李妙仪觉出不对了:“亦欢心情不佳？”
  颜亦欢立刻摇头笑起来:“没有。”她顿了顿，“姐姐，原本你让我同皇上说的事……我恐怕不能帮忙了。”
  李妙仪闻言侧头打量着颜亦欢:“你同皇上闹别扭了？”
  颜亦欢避着李妙仪的视线，道:“怎么会？皇上是九武至尊……”
  “果然是闹别扭了。”李妙仪打断了颜亦欢的话，颜亦欢愕然。
  李妙仪道:“你之前都直呼皇上名讳的，怎么今日突然生分了？”
  颜亦欢张了张嘴，最后落寞垂眸。
  容珣对她的宠溺，都是为她体内的残魂而来的，不属于她。
  容珣与容珏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香山刺杀之事有所回暖，因此李妙仪现下倒不太担心，如今反而是颜亦欢与容珣这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说起来，那日皇上先寻到了我与耀儿。”李妙仪回忆着，“我从未见过皇上那般焦急。明明是刺客遍布的山林，皇上居然甩下所有护卫去寻你，连王爷都拉不住他。”
  “亦欢，一个可以为你连自身安危都抛之不顾的人……对你定是真心的。”
  颜亦欢心绪微微起伏，最终却都沉寂。
  “或许，他真正想保护的……并不是我。”
  颜亦欢喃喃自嘲。
  “什么？”李妙仪没听清。
  颜亦欢摇摇头，转移话题道:“我们不聊别人，我宫中也没什么东西，不如陪耀儿堆个雪人玩吧！”
  耀儿闻言跳着拍手:“好！堆雪人！”
  李妙仪虽还有心想宽慰颜亦欢，却架不住耀儿当下晃着她的手要出去玩，她看了眼少女，最后对着耀儿宠溺的笑笑，三人便到了院里堆雪人去了。
  ……
  一道穿着毛皮大氅的身影疾步踏进御书房内。
  “皇兄这是想对容珩出手了？”
  容珏边问边将一叠书册放置于书案上。
  容珣伸手翻阅，书册内记录的都是与容珩及白家来往甚密的人员。
  “咳咳……”容珣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容珩的手伸太长了。”
  那日他在颜亦欢身上发现了灵犀香，宫中自然是无人使用这种东西，而那日唯一的变数便是阿芜。
  只是阿芜居然会与容珩有牵扯是容珣没想到的。
  容珩利用阿芜接近颜亦欢，又在颜亦欢身上下了灵犀香。
  可容珩为何要这么做？
  容珩只是凡人，他的灵犀香又是从何而来？
  灵犀香能通鬼神，他与颜亦欢都是异世之魂，因此神魂对灵犀香会产生反应，颜亦欢突然恢复记忆或许也与灵犀香有关，只是……灵犀香将她现世的记忆与残魂的记忆剥离，使得颜亦欢似乎将自己与彼世区分成了两个人。
  容珣垂着眼睫，指尖轻轻翻过一页页写着与容珩有关联的人员名单。
  指尖忽的顿住，容珣的目光凝在名单上的“邵方士”三个字上，开口问:“这个邵方士是什么人？”
  容珏听到方士二字很快答道:“城中许多权贵私下都会豢养些炼丹方士，如同刘明一般，无非追求些驻颜长生之术。”
  “你可见过这个邵方士？”容珣追问。
  容珏摇头失笑道:“这是容珩的人，我定是见不着的。”
  彼世邵恒之害得颜亦欢差点魂灭，导致容珣现在对鬼道与邵姓都没什么好感。
  突然出现的灵犀香本就蹊跷，如今容珩身边又这么巧出现个姓邵的方士……今世变数太多，彼世玄阳宗在大夏兴盛，自然没有其他旁门左道的宗派可以作妖，可今世就不一定了，邵恒之野心勃勃，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今世作乱。
  容珣缓缓收紧五指，这人的身份他必须弄清楚！
  “阿珏，查查这个邵方士。”
  容珏只意外了一瞬，但很快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