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房间门被打开时，颜亦欢正在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容珣」二字。
  听见动静，她没回头，只低着头打了声招呼:“王帆，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身后静悄悄的，只有关门声响起。
  颜亦欢疑惑的停了笔。
  “怎么……”话音戛然而止。
  颜亦欢呆愣愣的望着来人，有些不可思议。
  容珣缓缓走近，蹲下身平视着颜亦欢，神情很冷。
  半个月不见，容珣的状态瞧着不算太好，眼中还泛着明显的红血丝。
  “为什么要走？”
  颜亦欢猛的攥紧了笔杆，她躲开容珣的眼神，垂着头不说话。
  容珣面无表情:“你厌倦我了？”
  “不是的！”颜亦欢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了。
  容珣又问:“你心中另有所属？”
  这都什么跟什么？
  颜亦欢头摇得像拨浪鼓。
  容珣打量了一眼写了满桌的「容珣」二字。
  “你还爱我。”这句倒是陈述句。
  颜亦欢满心惆怅，并不做声。
  容珣直接伸手将人一把捞起扛在肩上。
  颜亦欢没料到容珣会有这个举动，惊愕的蹬脚，双手拍打在容珣背上。
  “容、容珣，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容珣一声不吭，拉开门大步往外走。
  外头的卫兵见容珣出来，训练有素的围着二人往外走。
  颜亦欢看见卫兵外头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学生，瞬间觉得羞愤难当，可容珣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颜亦欢只能捂住脸以期大家看不清她的脸。
  就这么一路招摇过市的走到了学堂外头，颜亦欢被容珣放到了马背上，随后容珣也跟着上马，环抱着颜亦欢策马而走。
  颜亦欢又回了宫里。
  进了养心殿，容珣径直抱着人躺在了床上。
  颜亦欢紧张的咬唇，结果容珣只是紧紧抱住她，然后闭上了眼。
  颜亦欢有些诧异，她动了动，立马被容珣按住手脚。
  “亦欢别动，让我睡会儿。”
  颜亦欢不动了，容珣的嗓音里充满了疲惫，长睫覆在眼下，打出一层阴影，仔细看却发现，那分明是容珣眼下的青黑。
  他看起来很累，好像很久没休息了。
  是因为找她吗？
  颜亦欢开始心疼。
  颜亦欢伸手抱住容珣，埋头在他怀里。
  容珣睁开眼看了看，随后更紧的将人抱住。
  明明天色还大亮，容珣却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容珣睡到了夜幕四合。
  房间里没人敢进来，最近的容珣冷的像块玄冰，让人无法靠近左右。
  容珣睁开眼，眼前的黑暗让他瞬间陷入孤寂，他心头悸痛惊出一身冷汗。
  “容珣？”软软的嗓音从怀里传出。
  容珣身体一僵，仿佛身在幻境。
  “亦欢？”他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颜亦欢半撑起身，她没睡着，几乎是一直盯着容珣的睡颜到现在，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外头有些光亮，房间里其实也不是完全黑暗。
  她不敢亲容珣，只伸手抚了抚容珣的面庞，轻声回应:“我在。”
  容珣抓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终于对少女的存在有了实感。
  “怎么不叫人掌灯？”容珣问，她明明怕黑的。
  颜亦欢摇头:“我怕吵到你。”
  容珣按着颜亦欢的头往他面前凑，颜亦欢心头一紧，仰头避开。
  容珣的吻落在她下颌。
  “亦欢？”
  颜亦欢退开了些，低落道:“容珣，我身上有毒。”
  容珣沉默了一会儿，问:“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
  颜亦欢半阖着眼不做声。
  容珣撑起身坐起，垂首看着少女。
  “亦欢，你只需爱我，无需考虑其他。”
  颜亦欢的脑袋垂得更低:“容珣，你是个帝王，你的一生不应只有爱情，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很重要，而我的存在，似乎是你做出更好决策的绊脚石，更甚至，我现在只是待在你身边，都会对你造成伤害。”
  “容珣，我想不出自己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容珣叹息一声:“就这么简单的问题？”
  颜亦欢抬头，语气中带着迷茫:“简单？”
  这些问题在她看来都很无解。
  容珣的吻落在颜亦欢额头，颜亦欢急忙把人推开:“别靠近我！”
  容珣却难得强硬的将人箍在怀中:“别推开我，亦欢。”
  “你和江山社稷从来不是冲突点，朝中那些人眼红的只是世俗权利，若真到了无法调和的那天，皇帝便换个人来当好了。”
  容珣说的随意，颜亦欢愣怔的抬头，直直对上容珣认真的眼眸，屋里黑鸦鸦的，容珣的瞳孔里却反射着细碎的光亮。
  “至于你身上的毒……亦欢，你可知，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什么蜜糖？只有毒，没有糖……”颜亦欢失落极了。
  容珣不紧不慢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颜亦欢不太看得清，疑惑的盯着容珣的动作，而容珣若无其事的打开瓶盖，举起，仰头饮尽。
  一气呵成。
  “你吃了什么？”颜亦欢下意识问道。
  容珣随手将瓷瓶一丢，黑暗中响起瓷瓶落地的清脆碎裂声。
  “从前中的毒。”
  颜亦欢神情空白了一瞬，随即惊慌的扑到容珣身上:“你服毒做什么？快吐出来！”
  容珣顺势倒在床上，感受到少女的慌乱，他却缓缓勾出一个笑容:“亦欢……我又中毒了。”
  颜亦欢急坏了，她跪坐在容珣身上，几乎是六神无主了:“我去找太医！”
  说着便要跨下床去喊人，只是脚还没落地，人已经被一只大手捞回去了。
  颜亦欢重新跪坐在容珣身上，她急得捶了容珣胸口一记:“你需要解毒！”
  容珣神情沉静，支着胳膊半撑起身，同时另一手将颜亦欢摁到自己胸前，薄唇覆在少女耳边，哑声道:“亦欢，你就是我的解药。”
  趁着少女愣神的功夫，容珣伸手褪去了她身上那套碍眼的书童服装。
  晚间的凉意让颜亦欢稍稍回神，可很快，她又陷入了滚烫的热潮中，她坐在黑夜中浮浮沉沉，神思混沌，想给容珣解毒，却怕不知何时又会伤害到容珣。
  她紧张的咬唇，泪水一滴滴砸落在身下之人的胸膛上。
  容珣听见少女的小声啜泣，坐起身，温柔的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亦欢，别哭，放松些……”
  最终，哭声破碎，鸳鸯交颈，昏暗的室内只余一地月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