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蜗牛

  青雀环望四周，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小鱼的监护人赶来，于是疑惑地问道。
  “小鱼，你妈妈呢？”
  “我，我没有妈妈……”
  “啊？那，那你爸爸呢？”
  “我也没有爸爸……”
  看青雀手足无措、面相惭愧，罗弈不由摇摇头。
  雀儿，希望你半夜睡觉不会突然惊醒，然后扇自己一大嘴巴子，说“我真该死啊”。
  “小鱼，这位大姐姐不是有意问的，她只是关心你，请你不要伤心，好吗？”
  “我知道的，谢谢大姐姐。”
  小鱼说话总是软软糯糯的，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也许是平日里经历过太多这样类似的事情，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自卑的情绪。
  尽管如此，小鱼对待他人始终充满礼貌，明白罗弈和青雀对自己的友善后，也感激地道谢着。
  ‘大哥哥，好温暖。’
  感受着身前这位大哥哥散发出的莫名的亲切感，以及方才他保护自己带来的安心感，小鱼内心不自觉的流露出平日里积累下的情绪。
  “大哥哥，我，我能抱你一会儿吗？”
  罗弈察觉到小鱼渐渐迸发的情感，有些诧异，却还是温柔的展开双手：“可以的，小鱼，来吧。”
  在小鱼抱紧自己，开始细声抽泣时，罗弈不禁长叹一口气。
  刚刚他看到小鱼被欺负时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火呢，除去人最基本的同情心以外，与他自身的经历也有关。
  前世，他高中有一个好哥们是残疾人，人特别好，谦逊又温文尔雅，平日也开朗乐观，尽管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也经常帮助人，对世界保持着热爱。
  就算这样，由于残疾人的身份，他日常生活里还是会遭遇许多难以想象的刁难与非议。
  正是因为和他的关系好，罗弈才会对残疾人收到这般待遇而更加愤慨。
  身体残缺的他们，却是比某些心理黑暗的“正常人”更加闪耀。
  看到小鱼开始宣泄情绪，青雀用眼神向罗弈示意。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小鱼好受点吗？’
  ‘唱歌。’
  ‘欸？’
  青雀向罗弈投去疑惑的眼神，但是下一刻她却突然回过神来，哎，这办法指不定还真行！
  见到雀儿给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罗弈轻声向小鱼说道。
  “小鱼，大哥哥给你唱首歌，别太伤心了好吗？”
  “嗯？嗯，大哥哥你唱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那么，有哪首歌适合安慰、鼓励小鱼呢？
  回想起自己那位兄弟最喜欢听的歌曲，罗弈调整状态，聚精会神，闭目歌唱。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的飘”
  “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这首歌所承载的唯有罗弈心中饱含真情的流露。
  通过【天籁之音】，他将对小鱼的鼓励、抚慰，以及昂扬向上、自强自立的情绪传达给这首歌的每一个听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
  小鱼听着罗弈的歌声，慢慢停止了哭泣。
  她感受到了，大哥哥发自内心对她的鼓舞。
  即使失去了视力，她也可以充满自信的生活吗……
  是啊，虽然自己遭受过那么多艰难险阻，但是也有很多人关心、保护着自己，
  眼前的大哥哥、大姐姐，地衡司的各位叔叔阿姨，还有丹枢大人……
  在歌声发挥的特殊功效下，即使双目失明，但小鱼还是仿佛看见一只蜗牛，历经风雨，坚定不移地向上攀爬。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让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
  “小鱼——小鱼——”
  一名女子身着浅绿色长衫，左臂有缺，接有金黄的机巧臂，双目同小鱼一样灰暗无神。
  她名为丹枢，与小鱼一样，在仙舟被称为“天缺者”。
  ‘应该与以往一样，就在这附近一带。’
  作为罗浮的“六御”之一，负责掌管丹鼎司的丹枢绝少会离开丹鼎司的洞天，除了双目失明，不良于行，工作繁重也是缘由之一。
  此番前往长乐天寻找小鱼只是表面目的，她此行另有隐情。
  但是在乎小鱼也并非作假，对于这位与自己儿时经历类似的小女孩，她十分关心。
  ‘嗯？有人在唱歌？’
  此时，一道优美的歌声传达至她耳边。
  “……”
  对于一名看不见光明而练习出敏感的听力的“天缺者”，尽管离自己较远，但是丹枢还是能清晰的听见那道温柔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丹枢循着声音前进。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她听见小鱼的哭声混杂其中，她才堪堪停下脚步。
  丹枢感受着歌声中蕴含的情感，明白这位先生是在安慰哭泣的小鱼。
  只是，这歌声未免太能打动内心，让她也不禁回想起许多往事。
  雨菲……
  她想起那天，仍是孩童的自己正在被其余的仙舟人欺凌着，是雨菲，是她勇敢地把自己救了出来。
  此后，雨菲一直陪着她，成为了自己的眼睛，跟她描述这个世界的各种颜色。
  那些美好的经历，是她的一生的缩影。
  几乎快要忘却的回忆浮现脑海中，她慢慢也湿润了眼眶。
  “这位女士？”
  强烈的回忆顿时散去，丹枢回过神来，发现那位先生的声音离自己已经如此之近了。
  回到刚才，罗弈为小鱼唱着歌时，余光发现一位绿衫女子从一道小巷慢步走来。
  青雀还认为是小鱼的亲戚来寻回她，但罗弈知道，这位是丹鼎司的现任丹士长，也是往后仙舟内部药王秘传的领导人，往后罗浮星核之乱幕后黑手——幻胧的内应。
  现在离剧情开始还有几年，倒不用太过担心她突然暴起的可能，注意下和她少往来即可。
  “你是小鱼的监护人吗？”
  青雀出声问道。
  “我和小鱼并未有血缘关系，”丹枢摇头道，“我是丹鼎司的丹士长，你们称我丹枢便可。”
  “原来是丹枢大人。”青雀恍然大悟。
  “雀儿，你认识这位丹士长大人吗？”罗弈疑惑。
  “不认识啊。”
  “……”
  罗弈无语，那你这副大吃一惊的模样是做什么？
  “但是太卜大人和我提起过，”青雀嘻嘻一笑，转头看向小鱼，“小鱼，你认识丹枢大人吗？”
  小鱼点头：“嗯，丹枢大人经常会给我送药，对我很关心。”
  经过刚刚罗弈的歌声安慰法，小鱼现在精神面貌看上去好了许多，说话也微微带着笑容。
  丹枢轻轻抚摸小鱼的小脑袋，虽然双眼看不见，但还是精准朝向罗弈欠了欠身，“这位先生，是您刚刚在唱歌吗？”
  “没错，丹枢大人。”
  “您的歌声……我很喜欢。”丹枢的姿态格外谦卑温柔，说话细声细语，一点也没有身为丹士长的傲气。
  “可以告诉我，先生您的名字吗？”
  罗弈和青雀面面相觑，他最后出声道：“……我名罗弈，丹枢大人喜欢我的歌声，我很荣幸。”
  “我在vilvil上有发布歌唱视频，若是丹枢大人喜欢我的歌声，可以去听听看。”
  “如此便好，丹枢谢过先生。”
  丹枢端庄地道谢道，随后又轻声对小鱼说：“小鱼，你该回去了，今日用药时间已到。”
  “好的，丹枢大人。”
  小鱼微笑对着青雀和罗弈挥挥手：“大哥哥，大姐姐，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小鱼！”
  “以后可要健康生活啊！”
  丹枢带着小鱼离去了，因为互相搀扶着，二人的脚步倒不显得跌跌撞撞。
  罗弈看着丹枢离去的身影，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丰腴丽人在以后会成为反叛仙舟、勾结毁灭大君的boss呢？
  “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好歹这附近没人，不然事情可不好收场。”
  青雀摇头叹气，对着罗弈说：“如果之后那三个小孩上报地衡司来找你该怎么办？”
  “该咋办咋办咯，我还怕这个不成？何况我不是让你拍了视频吗？”
  青雀乐呵呵地举起右手，妄图展示自己的霸气的肱二头肌：“也对，如果地衡司找上门了，你就把我喊过来。”
  “我好歹也是个太卜司的卜者，定能帮你撑撑场子！”
  罗弈笑道：“好啊，到时候我就仰仗你的威风啦。”
  “话说，你刚刚给小鱼唱的歌叫什么啊？”
  “瓜牛。”
  “什么？”
  “好吧，是蜗牛。”
  “哦~唱的真好听，以后会出歌吗？”
  “看你咯，我们的雀神如果想听，我莫敢不从啊。”
  “雀神又是什么称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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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枢大人？”
  “嗯？怎么了？”
  “你已经在这里驻足好久了。”
  丹枢回过神来，微风拂过脸颊。
  熟悉的风，这里是那个可以一眼望见建木的小亭子啊……
  丹枢将手放在胸口处，心中的计划因为过往回忆的清晰而摇摆不定。
  那道歌声，真的很温暖……
  她喃喃自语道：“雨菲，我做的真的对吗？”
  计划，再推迟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