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做不到

  有的人活着，生不如死。
  有的人已死，但却还活着。
  兴许是长久，又像是瞬间，博士抑制住情绪，正待起身，忽觉背后一重。
  ‘啪……’
  像是柔软、又像是轻飘的事物，直接落到他的背上。
  还不待回头，童稚而又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那个……您还好吗？”
  这是一名卡斯特，灰黑的兔耳，有些另类的尖锐，不像平常卡斯特的长耳圆滑，而在其下，清丽的面孔对着他，带着问询与不安。
  当然，这个人是阿米娅。
  在德罗笛捷尔发动攻势的瞬间，博士就将二层的区域，包括人员，不断传送，直至三层，亦或者是一层，尽管一边分心传送他人，还有与血魔王主对抗，进行抵达，再与一层巴别塔精英人员进行对话……
  这些所有的事情，让博士感到疲惫。
  哪怕他本身，是个意志很强大的人。
  但是，那些过往的重压，在这瞬间，让他有些难以控制，故而由此失态。
  “……”
  当下，他看着面前询问的小卡斯特，低叹一声，道：“我还好。”
  “可是……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没有人在旁，会出现很糟糕的事情……的样子……”
  “……”
  （叶她们总是跟我说……您这个领袖，压力大的时候，让人在旁连气都不敢喘……）
  （所以……我就来陪你……欸？）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可是推掉了好多事务，特意抽点时间过来陪着你的啊？）
  “普赛……瑞斯……”
  博士沉愣的看着面前的小卡斯特，只觉双眸恍惚，一个黑发、面貌和婉的女子，似是在对着他，轻轻咧嘴，笑的令人直感心间发堵。
  “……”
  阿米娅看着面前的人影，抬起手，似是要触摸自己，但是在半空，又是僵住。
  “唔……”
  她迟疑的举起手，然后，将那只手往下一拉，落到自己头上。
  “……”
  博士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小卡斯特，无语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听艾妮尔阿姨说过……她有些时候很难受的时候，摸了我的头，就会笑的让人觉得很开心呢！”
  “所以哦，您也可以摸我头的！”
  “……”
  博士无言，只觉这句话，在记忆里的久远前，被某人提及。
  （说个你父亲的小秘密……他呀，很喜欢摸人的头，尤其是孩子的头。）
  （嗯，当然，你小时候，也很喜欢被他摸头来着。）
  （但是现在，你长大了，连被我摸一下头都会感到抵触了……当年那个在背后喊三娘的小家伙，也变得不识趣了起来啊……）
  “……”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你口中的艾妮尔……但是，我不喜欢这么做。”
  “啊？”
  阿米娅沉愣，另一边，博士已是收回了手。
  同时，在门头边，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血魔当即从门边出现。
  “华法琳？”
  “对啊！就是我！”
  华法琳急忙走了进来，兴致勃勃道：“当我进去的时候，看那里到处都是血火，我还以为已经啥都没了，结果居然在角落里找到十几二十来……不，反正是一大板！”
  “我还对其试剂进行了实验，发现这东西居然真的有一定消减源石病变组织的效果，虽然很微弱，但足以让重度的感染者减轻感染！”
  “嗯。”
  博士点头：“如果是实验……那么你接下来需要一个实验体，来充当活体实验，对吧？”
  “哎……”华法琳脸色难看起来：“博士……什么叫做活体实验啊？”
  说完，她脸色张狂起来，笑的有些癫，再道。
  “您得多少对您的药物们保持信心啊！”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敢相信有这种东西！”
  “……”
  “这东西，在我的时代，很是广泛，”博士沉声：“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毁灭了。”
  “这种试剂，只能减轻感染，无法做到根除，哪怕你用的再多……情况也不会变。”
  “最主要的，是这种试剂会对身体细胞，进行一定的损耗，越是虚弱的感染者，死亡率就是愈高，所以，必须去找还能行动的感染者。”
  “这样啊……”华法琳说着，眼睛很尖的看着躲到博士背后的小卡斯特，嘴角疯狂上扬起来。
  “这里不就有一个很好的实验体吗？”
  “你说是吗，阿米娅？”
  “啊…………”
  阿米娅缩躲到博士背后，只觉浑身发冷。
  华法琳医生，她当然认识，但是……
  这么可怕的表情，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感知着背后衣角接连的颤动，博士回身，单膝下地，将自己的身高与这个孩子平齐：“孩子，你叫阿米娅，是吗？”
  “……嗯。”
  “我可以保证，这个试剂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
  博士扫视着阿米娅胸前，那微微其出的源石簇，目光一沉：“你现在身体的感染……很是严重，如果不用试剂，你最多活不过一个月。”
  “这……真的吗？”
  “真的。”
  阿米娅惊喜道：“我还能活一个月吗！？”
  “……”
  博士不太理解，这孩子听到还能活一个月，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但他还是耐下性子。
  “孩子，用了试剂之后，你还能活的更久，你这样的孩子……”
  他说到这，忽的呼吸一窒。
  （让那些孩子上战场……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都还没成年啊……你这样做……该死……要是……要是叶莺殿下要是还活着……）
  “……”
  “……你这样的孩子……更应该好好活着。”
  他低下头，遮掩脸面的头帽，双眸紧闭，不再发声。
  “唔……”
  阿米娅歪了歪脑袋，只觉面前的人，着实奇怪。
  但一种，心间发堵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摸向前人的脸。
  然而，在特制的遮掩脸面的兜帽下，一股冷硬的触感，阻挡住了她的手，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触摸到了一种东西。
  泪。
  无法述说出的……泪。
  “您叫……什么名字呢？”
  她认真道。
  “……博士。”
  他嘶哑开口。
  “博士……我觉得，那些并不是您的错哦。”
  阿米娅咧起嘴，道：“我听好多人说了，有一个叫血魔王主的大坏蛋，跑了过来，然后……对！就是博士您，把他给打跑了！”
  “虽然现在这里很多问题，外面的人也忙的不行，但是……博士，这并不是您的错，是那个人的错，对吧？”
  “只要把所有来做坏事的人打跑，就能好起来了啊！”
  “……”
  这稚嫩的音声，在耳边回响，博士闻言，嘴角苦涩的咧起。
  把所有……做坏事的人打跑，就能好起来？
  哪有……
  那么容易啊。
  他……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