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不会救

  人生有三大错觉。
  一则为，情愫深种者，自以为喜欢的人喜欢自己。
  二则为自认天生我材必有用，实则世间基础，万事种种，恢宏之路皆少不了平凡的积累，你我皆为平凡，浑浑噩噩在普世之间，难以超脱。
  三则时间。
  时光荏苒，光阴无序，等到恍然所觉之时，自己已然孑然一身，再待所觉之时，已然垂垂老朽。
  而此刻…
  赫尔温尼看着郑彬，已然内心有些莫名的悸动。
  假设有这么一个人，在你绝望之际，给予你希望，帮助着你，甚至希望你坚强振作起来…
  你会不会彻底相信他，甚至对其情根深种？
  “……”
  昨夜‘事后’。
  郑彬怀抱着微微喘息的赫尔温尼，感知着身上流动的血口无比沉默。
  他看着面前稍显迷离的双眸，鼻中嗅闻着无比芬芳的馨香，面色毫无表情。
  如果是常人，怀中如他一般，抱着如此绝色，自然是恨不得当场化身禽兽。
  但郑彬向来就是严守自我，堪称坐怀不乱真君子的人物。
  只见他手指微微泛动血霞，一个轻盈的弹脑蹦直接打了下去。
  “唔…？”
  赫尔温尼恢复神志，低声道：“您…是要对我做什么吗？”
  “做什么？”
  郑彬疑惑道：“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可我…”赫尔温尼目光涣散，失落道：“我除了这具身体，没有别的…”
  “那些东西，我不需要。”
  “？”
  视角陡然转换，只见瞬间，赫尔温尼惊觉自己再度被抱入怀里，她侧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血面，内心却是无比温热。
  “您只是抱着我…就好了吗？”
  “对。”
  郑彬认真道：“你姑且当做我在实验一种源技，需要与你体内的源气感知，就像刚刚那样…”
  “啊…”
  赫尔温尼回想刚才体内犹如浪涛般的温暖，脸色通红无比，低声呢喃：“您…这样就满足了吗？”
  什么叫做这就满足了？
  你还希望我加大力度吗？
  郑彬眼角颤抖，越发觉得面前的帝候有些‘卑微’。
  “你听我说，赫尔温尼。”
  “？”
  “从现在起，你能按我说的做吗？”
  赫尔温尼沉默瞬息，点头道：“…嗯，可以。”
  “很好。”
  郑彬正色道：“乌萨斯的军伍会随同我方，同步前去你们莱塔尼亚的防线，相应的，这段时间，我需要你每夜都陪着我。”
  “……”
  “当然我只是需要抱着你，研究我的源技，本身我不会对你做任何逾越的事。”
  “……”
  “然后，我教你的，你都必须得做到。”
  “……”
  “卡兹戴尔所流传王庭秩序，负王权者，身自具备王意，你的卑微只会让人看不起，知道吗？”
  “我…”
  “我不知道你此前面对的是什么，导致你现在表现如此卑下，但现在，你得挺起腰来。”
  为什么…
  “不要惧怕任何人的恶意，哪个敢对你龇牙，就告诉我，我来告诉它们王不可辱的由来。”
  为什么…
  要对我那么好？
  仿佛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赫尔温尼呜咽不已，低下头来，彻底扑倒在郑彬的怀前，清泪流横。
  “谢谢…”
  ————
  时间转瞬间过去半日光景，当赫尔温尼回过神来，自己已然在长空舰上。
  而加索琳娜在旁边冷不丁的望着她。
  “你现在很高兴是吧？”
  加索琳娜望着赫尔温尼，满脸警戒：“我不知道郑彬会什么对你好，但是你最好小心点！”
  “这里是温迪戈！”
  早在早晨，温迪戈众集结的时候，加索琳娜瞥见郑彬背后一直跟着的赫尔温尼，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在昨夜，她的营帐传开的细声低喘，早已被好事的温迪戈们彼此传开，当她苏醒的那一刻，就被老父亲找到问了个底细。
  她自然是支支吾吾不敢真实言语，但是内心已然扎下了一根刺。
  面前看起来端庄秀致的莱塔尼亚帝候，看起来忽然变得厌恶了起来…
  “你就是加索琳娜吧？”
  言语轻声细语，犹如春风拂面，赫尔温尼看着面前高大的加索琳娜，低笑道：“他…跟我说起过你，能遇到你，对他而言是很幸福的事对吧？”
  “！”
  加索琳娜干咳一声，脸色有些通红：“他真这么说吗？”
  当然是没有…
  但赫尔温尼看得出面前的人很喜欢那个血面人，甚至二者的关系纠缠极深，只能言语之间投其所好。
  “对…”
  赫尔温尼生平第一次撒谎，表情有些言不由衷，但奈何不住面前的人有些憨，仅仅几句话，就转变态度。
  加索琳娜双手抓起赫尔温尼的双手，傻笑道：“我不讨厌你了！”
  生性憨傻的加索琳娜，完全是属于被说句好话就能拉满好感的那种。
  “啊？”
  赫尔温尼有些疑惑，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简单的人？
  “走吧！”
  加索琳娜单手抓起赫尔温尼，道：“既然你现在跟他做了那些事…那么你就跟我一样，是郑彬的小妻，我得拉你去见族长！”
  “啊…等等！”
  长空舰上，加索琳娜奔速往前行走，一个像是屋棚的建筑突兀出现。
  这是长空舰上被扩建的甲棚，搭载乌萨斯缴获的高卢科技二次改造，内部已然技术迭代，控制中枢从长空舰内部被挪移到顶端之上。
  ————
  长空舰内部二层。
  “辛苦你们了，雷德。”
  “啊这…”
  雷德看着面前身披黑衣，面戴血面的人，连忙摆手：“没有的事，长官！”
  他转头看向周遭密集的温迪戈，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长官，能不能调我到下面去，这些‘先生’都聚在这，我血压可能有些绷不住…”
  尽管温迪戈们摘下面具显露的面容近人，但他们浑身的毛发旺盛，再加恐怖的身高堪称移动的楼栋，杵在周遭，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如何让这些普通人见到不会心生畏惧？
  雷德还好些，但与他同时被征兆来的‘乌萨斯舰船维护师’却有些生理不适，浑身颤抖的看着周遭逼近的温迪戈们。
  “……”
  郑彬看向附近好奇窥视的温迪戈等人，问道：“你们都聚在这干什么？”
  “报告郑统领！”
  “我们…”
  大抵是温迪戈表示对新奇的东西无比好奇，就像是乡村内的土鳖，忽然看到现代城市的百寸大彩电般，莫名有些兴致的‘围观’。
  人大抵是有个天性，看见陌生的东西，就会想去试逝。
  郑彬嘴角抽搐，大致猜到什么情况，沉声道：“都散了，别看他们都被你们吓到了吗？”
  “哦…”
  温迪戈们稀稀拉拉散去，雷德擦去头上生出的冷汗，松了口气：“多谢长官了。”
  “你不需要叫我长官，雷德。”
  郑彬正色道：“我是温迪戈的统领，你可以称呼我为郑统领。”
  他手指指着外面的温迪戈，道：“这些家伙，若有哪个人敢来找你们麻烦，你们就找我，我来帮你们讨个‘说法’。”
  “额…”
  雷德连忙摆手：“郑统领客气，我也不过是一个平民，当不得什么说法…”
  “对了。”
  他沉默一瞬，直言道：“郑统领，您还记得半个月前，高卢人攻陷内城的时候吗？”
  “自是记得。”
  “那…”
  雷德想说出那时候被救下的时刻，自己内心的激动，以及种种想法，但最后，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的自己，兴许只有在维护船舰的时候，才能起到作用，如果说的再多，自己又是否会在‘恩人’的眼里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而血面之下，郑彬端详着面前的乌萨斯青年恭敬表情，内心却是压抑无比。
  当时看见面前的人，突兀觉醒源技，才会出手相救，若雷德没有觉醒源技，自己又是否…
  会见死不救？
  答案是一定的——
  他不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