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记忆间的倒影，极光

  营帐之内，黯淡的火台散发着微弱的火焰，声音细微。
  如果说人会在极端尴尬的情况下，情绪崩溃到想逃离现实，那彬很显然是个例外。
  面对眼前女温迪戈众的接连攻势，外加加索琳娜的话语，下一刻，他缓缓开口，淡然道：“对，加索琳娜是我的小妾。”
  妻妾的说法， 放在当今世界，还是很多的。
  毕竟修炼者无比繁多，强者之间多有兴趣的人，都会广收后宫面首，以图欢好。
  也有部分人物为了开枝散叶，接连寻芳猎艳，这事也是部分王权间的特属。
  然而，范伦提娜听着彬的回答，却是目光微沉。
  “大统领……我记得您一路以来，一直待在我们温迪戈之内，您哪里来的妻子？”
  “……”
  彬沉默瞬息，缓缓闭上双眼，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这瞬间，在脑海间不断汇聚成形。
  蓝发的身影，轻声笑语。
  柔和的阳光，夹杂麦香。
  而后……
  彻底化作暴雨下间的血影。
  那看不清的面容，依旧在轻声呢喃，然而……却是血流满面。
  “……
  他扯开嘴角，嘶哑道：“我与她……暂时失去联系，但是我依稀记得……”
  “她很爱笑，每次笑的时候，都会让人有种被治愈般的感觉。”
  “还有……她的近身搏斗不会输给我。”
  “如果说我温柔的话，那她的温柔远胜于我，犹如柔和的阳光……”
  他说着说着，却是双眸不断恍惚，一股细微的雨声，在耳边刹那间不断回响。
  一声悲哀，充满着爱意的呢喃，缓缓在脑海间生出。
  （彬……如果……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的话……）
  （就忘了我吧，好吗？）
  （我……真的不想……）
  “……”
  他似乎一愣，整个人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在那混沌的记忆之间，一个模糊的画面在这一刻，缓缓凝实。
  蓝发的身影，静静躺靠在他的怀里，目光朦胧的盯着他，轻声呢喃，浑身染血。
  身上……
  插着一把长刀，牵连着他的手掌……直入心脏。
  ”？！？！“
  转瞬之间，范伦提娜等人，就看着面前的黑衣青年双眸涣散，眼角不知何时已然开始泛泪……
  “这……”
  “大统领……”
  ”他……他哭什么……
  见到此等情形，女温迪戈众彼此有些慌乱，不禁将目光看向范伦提娜：“大姐头……我们怎么办？”
  “……”
  范伦提娜叹口气，看向后面莫名泛泪的加索琳娜，道：“是我的问题……”
  “大统领他……来历成迷，大抵也是有很多故事的人……我们谈这些，多少不是时候。”
  “我们走……”
  ……
  人众尽数离去，彬也是回过神来，颤抖的看向自己的双手，目光呆滞。
  这突兀生出的记忆，让他对着自己只有一种陌生般的恐惧。
  “我……”
  “是我……不……这……”
  “……”
  他深呼吸几口气，只觉浑身越发支不住力，毕竟方才治疗感染者的耗神，可谓是极为的庞大，而就在这时，体内的源气缓缓流转，像是一只手掌般，牵动在他的手上，散发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暖。
  “……”
  他看向右手间的源气，双眸微闭，下一瞬，体内的源气恢复平静下来。
  ”……
  他似乎是冷静下来，看向场间的加索琳娜。
  “……没事吧？”
  “没事……”加索琳娜呜咽一声，道：“范伦提娜他们好像走了……”
  说罢，她取下旁边木架的布匹，递给黑发青年，道：“擦擦脸，阿……阿彬。”
  “……”
  彬沉默瞬息，缓缓接过，擦拭掉脸上记忆的余泪。
  他看着前人哭的稀里哗啦的情况，道：“加索琳娜……”
  “你觉得我方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加索琳娜吸了吸鼻子，重复道：“肯定是真的！”
  然而彬听着这个答案，却是苦笑道：“可我……是在你们从某个实验室里面救出来的，对吧？”
  “为什么……我会有这些记忆？”
  “我……到底是谁？”
  “我记起来的那个人……她对我真的重要吗？”
  “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不该活着？”
  “我……真的重要吗？”
  “……”
  加索琳娜听着面前黑发青年的接连呢喃，只觉心口越发堵塞。
  她缓缓走向前去，抱住这个人影，抽咽出声：“那些……都很重要，你也很重要……阿彬。”
  “现在，我们回去休息，不要想这些事了……好不好？”
  “……”
  感受着抱拢住身上的温暖，彬只觉双眼一黯，摇了摇头，推开前人。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
  ……
  ‘嗒……’
  ‘嗒……’
  雪花淡漠的印在道路上，又落上数个脚印。
  当下，时值夜幕，本该一片漆黑，然而在遥远的顶端，一轮寒月，放着透彻的光明，不断给北境的风雪原地披上一件银色的外衣。
  正是月光悬天，细银盖地，漫天之境尽生辉。
  “呼……”
  望着周遭不断路过的营帐与屋棚，彬只觉得一股疏离感涌上心头。
  这个世界……他很陌生，相当的陌生。
  但是……
  又很熟悉。
  他摇了摇头，强行思考关于邪魔渊界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声低问叫住了他。
  “阿彬……”
  黑发青年转过头，看向后方一直跟随的加索琳娜，目光微沉：“什么事？”
  “你觉得……范伦汀娜她们刚刚说的怎么样？”
  “……”
  “要是你想的话……也是可以的……”
  见前人沉默，加索琳娜缓道：“我阿娘曾经说过……如果你觉得周遭的东西都很陌生，就要把它们变成自己的……”
  “如果阿彬你觉得我们很陌生……那么我觉得你可以多几个人认识，当然……范伦提娜她们我也不介意的……”
  “……”
  彬嘴角抽搐，只觉脑海间的痛楚缓和些许，麻木的不行：“我觉得……有你就够了。”
  “嘿嘿……因为我是小妾吗？”
  “……
  他嘴角抽动，无语道：“……你喜欢就好。”
  “嘿嘿……”
  听着他的回答，加索琳娜傻笑一声，道：“我如果是小妾的话，要见夫人才能首肯我的身份……”
  “那她，是不是很好的人啊？”
  “……”
  彬沉默瞬息，双眸越发涣散。
  “对我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但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啊哦……”
  二者不断言语，边说边走，而在行走的过程中，天际上，一道道光影不断浮现。
  像是青绿的绸缎，在天上不断席卷，恰如云流落月，层层落地旋雾雨。
  彼时彼刻，正是一片青天落云海，朦胧秀绝，半数天光月，上直重九霄。
  这，就是北境最为出名的天象，名为极光。
  “北……极光吗？”
  彬抬起头，看着顶端的朦胧光影，像是悬挂在天际上的潮海，不断此起彼伏，毫无停歇，不由双眸微凝。
  “倒真是如梦如幻。”
  此刻，正是时过傍晚，温迪戈的营地之内， 大量人员已然前去驻扎地之外，在这片极光下游览。
  而同步的，萨米人也不遑多让，许多人众外出观察这番梦幻的景象。
  “阿彬……”看着远处的迷幻天光，加索琳娜牵动着前人的衣角：“要去看看吗？”
  “去。”
  ……
  原本透彻而又白皙的冰湖，在接连的雪洪轰乱、山脉挤压之下不断碎裂，此刻已然变成薄脆的冰湖，然而即使如此，在边缘位置也已然坚固无比。
  靠着冰湖的位置已然聚拢了许多人，依靠搭建好的棚子形成一个个聚集的篝火聚集之地，而在冰湖靠岸位置，部分人围观着远处的北极光怔怔出神。
  在这片区域的边角，几个萨米统领在这简单坐落。
  ‘啪啦啪啦……’
  细微的火星缓缓闪烁，玛蒂娜摆弄着眼前的篝火，叹口气道：“我有些想女王了……”
  “我也想，但是我们想没有用。”
  在玛蒂娜身旁，希尔达披着一件红色大衣，抬起双手靠向篝火取暖，低声道：“玛蒂娜，你知道的，我们就算再怎么着急……前往北区的道路到处都是被堵塞住……”
  “按照斥候们探来的情报，我们能一个月赶到北区位置，会面女王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嗤……”玛蒂娜低恼道：“我还是觉得太慢……”
  “要不让那个老彬派着温迪戈直接打出一条路来？”
  希尔达闻言，不禁嘴角抽搐：“玛蒂娜，你最好是在跟我说笑。”
  “到处都是雪山轰陷，各种道路全数被封锁，哪怕我们依照原先的地图来看，现在的路线也变得全然不同……”
  玛蒂娜听着听着，愈发沉闷，她沉默了片刻后，抬起头来：“希尔达，我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情。”
  “嗯？”
  玛蒂娜双眼微凝，低声道：“那个加索琳娜，原来是那个大统领的小妾！”
  “我方才还听到了一些温迪戈们在说，那个大统领是有妻子的，还是他将妻子始乱终弃的版本哦！”
  “……”
  希尔达脸皮抽动几下，无语道：“你怎么这么八卦起来了？”
  “他是个王境……很多人做他的附庸，不是很正常吗？”
  “切……这哪里正常！？”
  玛蒂娜一脸恨恨的蹲下身，扔了一小把雪花丢在篝火边，听着水液在火堆间碰撞的声音愈发恼火，没好气道：“我一直都以为这个老彬是个很古板的人，想不到……”
  “他私底下，居然是这种朝三暮四，到处沾花惹草的人！”
  “就连加索琳娜都是他小老婆！”
  “该死的魔族佬！”
  “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大变态！”
  就在玛蒂娜不断咒骂之际，在她的背后，一个黑衣青年与一个混血温迪戈少女缓缓出现。
  “嘶……”
  希尔达看着玛蒂娜后面突兀出现的人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