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消散的记忆

  单独病房内。
  见到许兮结束通话，苏夜眼神微动，道：“许兮姐，怎么样？”
  女子白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感慨道：“我总算看出来了，阿姨和我妈一样唠叨。”
  “谢谢许兮姐为我打掩护了。”苏夜微笑着感谢，疲惫的眼神里微微有几分轻松。
  怕母亲担心，他只好搬出许兮。
  “你明天真不去上学？”许兮看着他，一边编辑信息，一边问道。
  在她看来，苏夜当前还是上学的好，据她所知，一流学府之中，早就有深入研究超凡的团队了。
  这些人，被超凡协会的人统称为学院派。
  双方互相看不惯，学院派的认为超凡协会的人，不会动脑子，只会盲目接受星环上的超凡之说。
  而超凡协会的人，则暗讽学院派是书呆子，只知道搞理论，根本没有付诸实践。
  总而言之，双方矛盾很大。
  但双方同时又是合作共赢关系，因为学院派鲜少有参赛者，一些研究资料只能靠官方和超凡协会提供。
  而学院派的研究成果，又在一定程度上，让超凡协会的人，更能有系统性的训练。
  许兮认为，苏夜在机甲一道，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她想把他拉进张铭导师所在团队中，作为王牌着装者。
  “上学…”
  苏夜眼神一暗，老师都消失了，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上学。
  这些功课，对目前的他来说，太简单了。
  曾老师还在的话，他还能随便旷课去练剑，但林老师肯定不允许他这样做的。
  “苏夜，你不会不想上学了吧？我推荐给超凡者的名额，是以你机甲着装者的身份申请的…”
  听到这话，苏夜眉头一皱，问道：“许兮姐，这样不会暴露吗？”
  “咯咯咯…你觉得除了我，谁会信你是机甲着装者？”许兮将身子探过来，凑近他耳边，巧笑嫣然，小声道。
  苏夜不动声色后撤，目光移向别处，“许兮姐，你可不可以帮我请假？”
  “…苏夜，你认真的？”许兮眼神难得严肃起来，紧盯着他，“许兮姐是可以帮你，甚至你想入一流学府，我也可以帮你。”
  “但是，苏夜，许兮姐看的出来，你是不会接受的。”
  “所以，我很好奇，你请假是想干什么？”
  “我…”
  苏夜刚想开口，余光瞥见许兮担忧的神色，心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她不相信自己…
  也是，一个在蓝星上消失的一干二净的人，别人怎么会信呢？
  “苏夜，你应该只是太累了，是不是操控机甲时，看到了不适的画面？”许兮见到他犹豫，瞬间猜透了他的想法。
  苏夜听到这些话，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许兮姐，你说宇宙那么大，会不会真有一种手段，能将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去？”
  “…”
  沉默…
  许兮神情渐渐凝重，那本就聚焦的眼神，变得宛若一道锐利的光，她道：“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我没疯，许兮姐，我正常的很。”苏夜努力平复心情，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嗯，那你描述下，我再托人帮你在其他府找找。”许兮心神微沉，表面保持着平静。
  疯的人都会这样说，苏夜的话，在她听来，没有一点说服力。
  “好！”苏夜面色一喜，正待描述时，他愣在了原地，一股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悚然感，包裹了他全身。
  他突然发现，他回忆不起老师的面容了…
  记忆中，只有一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形象。
  他记得与这个形象发生的所有事，但是他忘了这个形象的样貌。
  更可怕的是，他与这个形象发生的故事，也在渐渐模糊…
  这个形象，像是那天矮山上的夕阳一般，随着那位老者的感叹，渐渐淡化，渐渐虚无…
  “谁！”
  苏夜猛地怒喝一句！
  冥冥之中，他仿佛感知到了某个存在，正在将老师的形象，从他脑海中抽离。
  它悄然无声，却真实存在，观想法的模糊感知，在他主动回忆之时，追寻到了蛛丝马迹。
  “苏夜？”
  许兮听到苏夜莫名其妙的怒喊，心中担忧更多了。
  她基本肯定，苏夜是幻想出了这么一个人，但不知为何，这个人突然消失了。
  “许兮姐，你等我会。”
  苏夜面色凝重，旋即盘坐于地上，生疏运转起观想法。
  轰！
  熟悉的爆炸感，从脑域中轰然出现！
  下一刻，苏夜的意识以一种光都无法追及的速度，瞬速远离了身体，再度进入了冥想空间。
  皓月仍在，烈阳仍在，但苏夜却观察到光芒之中，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缕气息，仿佛黑夹在在白之间，十分显眼！
  它犹如一根根触手，从皓月与烈阳之中，抽离出一些无形的东西。
  每一次动手，苏夜就发觉自己的记忆模糊一分。
  “谁！究竟是谁！”
  苏夜意识在呐喊，整个空间中回荡着意识呐喊的声音，可任凭他如何高声质问…
  记忆宛若东去的流水，一去不复返，又似逝去的时光，从指缝间若沙子般溜走。
  “给我停下！”
  “停下！”
  无力的呐喊声，并没能挽回记忆的模糊，等到老师形象淡得如同一层薄雾时，苏夜才猛然惊醒，瞬间脱离冥想！
  外界，苏夜睁开眼，疯狂找着视线内一切可以记录的东西。
  “苏夜！你怎么了？”
  许兮看到苏夜这副疯狂的样子，心骤然一紧，急忙问出声。
  “记录！许兮姐！记录！”
  失了魂的少年，脑海中牢牢坚守着最后的记忆，那像是一个堡垒，一个摇摇欲坠的堡垒，但它异常顽强，硬是在那未知之手的攻击下，不屈挺立！
  “星环！”
  许兮提醒道。
  “对！星环！”
  苏夜神色一喜，着急开启星环。
  可将手放在虚拟屏幕的刹那，他愣住了。
  愣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眼眶里溢出无声的泪水，嘴张了又张，像溺水的鱼，唯独少了快，极慢。
  他缓缓偏头，认真看着许兮，声音沙哑，暗沉的脸上，那双星辰似的眸子，仿佛完全黯淡了下去。
  “许兮姐，我好像不记得老师了…”
  说完这话，他像是个孩子，在星环投射出的编辑画面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笨拙，那字也很丑，因为他的手，似乎完全不受他控制。
  许兮心好似被针扎了下，有一种莫名刺痛感，她凑上前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弯弯扭扭的词，越往后，字迹越模糊…
  “剑法…心眼状态…冥想法…若风身法…改良版冥想法…呼吸法……”
  写到这，少年停下了笔，隐约间，他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些。
  但很快，他就下意识忽略了这种行为。
  这刹那的怀疑，如同字刻在了沙漠里，被风一吹，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漫天黄沙，无意义随风而逝。
  …
  雁留府府都，郊外一处隐秘研究室。
  “机甲核心技术的破译，出乎意料的顺利。”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注视着湛蓝屏幕上跳动的进度，忍不住出声感慨。
  一旁的张铭推了推眼镜，眼中仿佛若有光。
  “老师，顺利难道不好吗？”
  听到这话，小老头摇了摇头，道：“阿铭，你经历的太少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什么问题？”
  “同为星海擂台参赛者，你觉得一个种族，会这么友好，将自己一族的核心技术暴露？”
  说到这，小老头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又道，“怕就怕，赛博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老师！我们不赶紧停下！”
  张铭焦急喊道，既然这么危险，那就应该停止，他是这么认为的。
  “你这榆木疙瘩！你觉得我们目前，有得选吗？”小老头踮起脚尖，敲了下张铭脑袋。
  随即，背着手瞧着破译进度，低声道：
  “阿铭，我们没得选，哪怕是火坑，我们也得用尸体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