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异类

  “跑啊！”松田健一急得大喊。
  障子门后，一张貌似蚊子脸的女人出现在李睿渊面前。
  她赤裸着身体，连块遮羞布都没。
  枯皱的皮既不光滑也不饱满，像一根风干的老肉条，突兀地垂挂着两颗瘤子。
  一只腿深陷在不远处的螺壳内，另一条腿吊在外面螺旋卷曲。
  “别看我....别看我.....”
  女人晃动脑袋尽显无措，异常粗大的带刀右臂似抬非抬。
  “别看我啊....求求你...别看.....”
  李睿渊眼神横扫屋内的残肢与头颅，在脑海里拼拼凑凑，少说十几个。
  松田健一不敢上前阻拦，见李睿渊不动，便默默捡起散落一地的洗漱用品。
  哎....非要看什么呢.....
  李睿渊盯着女人，镇定自若：“你杀的。”
  “别....看....我....”女人的语气显然不耐烦了，脸色阴沉。
  李睿渊甩手把滚烫的水泼了过去，同时，左手指尖夹出麻醉剂，发狠地捅入对方脖颈。
  力道之大，使针头连带着针管，一寸寸地攮入了皮肉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老公！啊啊啊！！”
  锋利的手刀疯狂挥舞，李睿渊游刃有余地避开。
  他看准时机握住腹足，手腕一扭将刀刃横向女人的头。
  本想顺势把脑袋砍下来，转念一想，血有没有问题？
  还是不赌了。
  李睿渊朝着呆愣的松田健一喊出声：“绳子！”
  松田健一虎躯一震，忙不迭地跑入杂物室，扯出麻绳奔向李睿渊，一张脸笑开了花。
  原来是神明！
  李睿渊接过麻绳，利索地把怪物五花大绑，拽住绳头，用尽浑身力气拖动。
  带回去，给齐绪配个对儿。
  “唰 —— 唰 ——”
  粗糙的螺壳奇形怪状，长满倒勾，拖行中，榻榻米被磨出几道划痕，尖锐棱角顺势挂住了许多肠子和内脏。
  “扑哧”，几条肠子倏然爆裂，里面的秽物缓缓流出，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李睿渊皱了皱鼻子，放缓呼吸，他每一步都迈得十分艰难，拖到厨房后门时停下，喘了好一会儿。
  松田健一想搭把手尽快送走这个噩梦，李睿渊拒绝了，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同伴偷了你几条鱼，咱两不相欠。”
  松田健一以为李睿渊在暗示他，一拍手，二话不说，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堆切好的鱼肉和冻虾，打包了两大袋子，不由分地塞给李睿渊。
  “谢谢，谢谢您。”
  千恩万谢过后，松田健一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问道：“您不会再送来了吧，是带走杀掉吧。”
  李睿渊给了个准话：“你解脱了，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松田健一激动的语无伦次，整个人又喊又跳。
  李睿渊揉了下耳朵，问道：“你们这挨家挨户都养了只怪物？”
  松田健一止住身形，立马将来龙去脉告知，毫无保留。
  “被注射奇怪试剂的人有两三百个，当时我们都没在意，毕竟有试药这个行业嘛，身体顶多出现点小毛病，哪里想到会变成这样呢。”
  松田健一脱下裤子，诚实道：“这病就好像艾滋，※传播。”
  “岛上有女仆咖啡店，还有娱乐店.....你明白的，总之染了不少。”
  他让李睿渊看过隐私，兜起裤衩。
  “被直接注射的人都成了怪物，跟家人们住在一起。”
  “染病的人则无法长时间呆在岛上，久了皮肤会很干。”
  说着，松田健一揪住自己的脸皮，使劲往后拉，五官皆变了形。
  “紧绷的难受，泡在海里才舒服一点儿，但要是长时间的泡....”
  他指了指脑子，严峻道：“不正常了，犯病时站都站不起来。”
  “所以我们定了个点儿，只能早上四点到七点，尽可能的保留理智，也不耽误工作时间。”
  “工作？”李睿渊面露疑惑。
  都这样了还工作呢。
  松田健一扯出一个笑：“孩子们是健康的，老师得去学校上课啊。”
  “体育馆要开，棒球队也在这儿呢，人家要训练，想着哪天能回到东经为国夺冠。”
  “饭店、民宿，都不能关门，要接待途经小岛的客人来赚钱，大家互相扶持，找机会一起搬到冲渑县。”
  “我听说你们借用了医院对吧，没人工作谁来给你们检查呢。”
  李睿渊一时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说出来又如何，谁能心疼他怎得。
  他只是一个孤苦伶仃、无人问津的可怜小草。
  听松田健一这么一说，李睿渊心里有了底。
  目前九米岛的民众分三种，三百只海螺怪物、感染者数量未知、正常人数量未知。
  和谐，却又不那么和谐的共处。
  松田健一拿出湿毛巾搭在脖颈：“我很少跟着去海里游泳，太干了拿毛巾一擦就行，能将就着过，不至于变得六亲不认。”
  他掩住嘴，隐晦地提醒：“你们如果要多住几天的话，最好别去咖啡店之类的。”
  接着，松田健一正色道：“有一件事，我想拜托您。”
  李睿渊鉴于对方的诚实，“说吧，能办到的我会帮你。”
  松田健一忽地双膝跪地，眼神坚毅：“您不是要去东经吗？能不能把九米岛的事公之于众。”
  “我明白这会给您带来一些麻烦，但我们真的在无比努力地坚持，一直盼望着有哪位出类拔萃的医生来小岛把我们治好。”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面，铿锵有力：“拜托了！”
  李睿渊像是在思索，一言不发。
  许久后，问道：“如果没人来呢？如果治不好呢？”
  闻言，松田健一的下巴微微颤抖，眼眶红了一圈，“那我们....唯有一死....”
  李睿渊“嗯”了一声，“我明白了，事情很简单。”
  松田健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露出一抹释然的笑，他仰起头，“感谢您....”
  话未完全吐出，李睿渊毫无预兆地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利刃裹挟着劲风，精准无误地砍向松田健一的脖颈。
  只听一声沉闷的钝响，刹那间，鲜血飞溅。
  松田健一的笑容定格在脸上，身体直直地栽倒在地，冰冷的话音在耳边不断萦绕。
  “跳过中间步骤，直接面对结局。 ”
  “太简单了。”
  李睿渊丢开刀，一手攥着麻绳，一手提着谢礼，缓步朝店外走去。
  他暗下决定，这些东西丁点儿都不会分给许弘文，让他嘴贱。
  .......
  厨房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久久未散。
  突然，松田健一断裂的脖颈处逐渐增生出细密地丝线，拉扯着歪斜的头颅慢慢复原。
  他的身体大幅度扑腾起来，踢得橱柜咣铛作响，餐具、陶罐接连摔落在地，裂成碎片。
  不多时。
  松田健一缓慢地撑直身，涣散的乌黑瞳孔宛如喷溅的墨水，不规则地晕染开。
  “杀光...所有.....”
  “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