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子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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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过是客套一下,毛骧要是不愿意和他接触,大可以直接拒绝。
  怪不得朝中大臣没人愿意和锦衣卫交往,这群锦衣卫天天在诏狱折磨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了!
  叶伦耸耸肩,转身拾阶而上,伸手推开那扇镶金嵌玉的朱漆大门。
  ‘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眼前的景象令他浑身一震。
  叶伦瞬间明白,方才毛骧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复杂怪异。
  庭院内满目疮痍,曾经价值连城的紫檀木箱东倒西歪,精美的青花瓷器碎片散落一地。
  那些价值千金的绫罗绸缎被撕成条状,在寒风中飘荡。
  空气中弥漫着霉烂潮湿的气味,与腐朽的木材混杂在一起。
  一阵脚步声从院内传来,由远及近,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
  叶伦定睛望去,看见满头花白的老仆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老仆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脸颊深深凹陷,眼窝发暗深陷,像是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乞丐。
  看见叶伦的瞬间,老仆老泪纵横,踉跄着扑了过来,口中呼喊着。
  “殿下!”
  叶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
  老仆的手抖得厉害,紧紧抓住叶伦的衣袖,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叶伦从原主记忆中翻找半天,才想起,此人是看门的老仆周达,和原主接触并不多。
  “府里的人呢?这院子里是怎么回事?”
  周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声哭号。
  “您刚被带走那天,锦衣卫就闯了进来,把府里的人抓了个七七八八,也没说因为什么,还把值钱的东西都装上马车带走了!”
  “其他下人见势不妙,把府里搜刮一空,趁乱逃走了……”
  叶伦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狼藉,连厨房里的米缸都是空的。
  昔日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连张完整的椅子都找不到。
  若不是那块“驸马府”的匾额还高悬门楼,这里与贫民窟别无二致。
  “这些天…老奴就靠着左邻右舍施舍的剩饭…总算…总算等到您回来了…”周达说着,一张老脸沾满泪水。
  叶伦轻轻拍着老人佝偻的背脊,心中百感交集,朱元璋真狠啊!连一粒米都没给他留!
  “老周,别哭了,”叶伦轻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就跟爷享福吧!”
  老仆用袖子擦去泪水,点点头,一脸的信任,可腹中却传出打雷一般的轰鸣。
  “饿了?”
  周达老脸一红,嘴唇哆哆嗦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昨天早上,就喝了半碗粥。”
  叶伦也揉了揉饿扁的肚子,他这段时间在诏狱吃的猪都不如。
  清汤寡水的菜叶子,拉嗓子的杂粮饼子,他现在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
  本以为出了诏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连填饱肚子都是个问题。
  叶伦呆立在狼藉满地的大堂中,忽然目光扫到那扇朱漆大门,总算发现一丝生机。
  朱红色的大门华丽庄重,上头的门钉闪烁着金光,横七竖九,每枚足有拳头大小。
  “还真有救了!”
  叶伦快步走近,捡起块石头轻轻刮了刮门钉表面,金粉簌簌落入掌心。
  他眼睛一亮,从靴筒里抽出一把薄如纸片的小刀,刀身略弯,正是撬物利器。
  “使不得啊殿下!”周达一瘸一拐地追上来,“这是驸马府的门面,让人瞧见了定会笑话您落魄……”
  叶伦手上不停,已经将刀尖插入门钉边缘。
  “老周,驸马府那还有什么面子,填饱肚子最重要!”
  周达不知道圣旨内容,但是叶伦却清楚知道,罚俸三年绝非说说而已。
  驸马府被搜刮一空,连一粒米都没有,想要撑三年可不容易。
  “这可是包金的好东西,每个至少值二十两,要不是钉在门上,早让人顺走了。”
  刀尖轻轻一撬,门钉松动,叶伦迅速换了个角度,又是一撬,第一颗门钉便应声而落。
  他掂了掂,沉甸甸的,心中暗喜,六十三颗门钉,正是他在大明活下去的资本。
  不单单要活下去,还要活得舒舒服服!
  七下八下的功夫,门钉全被取下,叶伦找了块布包好,扛在背上。
  街市上已经热闹起来,叶伦领着周达穿过人群,直奔当铺。
  当铺老板是认识叶伦的,立刻过来行礼,客客气气地询问,“驸马爷光临小店,有何要事?”
  叶伦把包袱扔在地上,“这些物件儿,值多少钱?”
  “这……”
  看着散落一地的门钉,当铺老板表情变了又变,驸马府金碧辉煌,连大门上的门钉都是包金,这件事情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想到昔日嚣张跋扈的驸马爷,竟然落魄到扣门典当。
  “吞吞吐吐,到底值多少钱!”
  叶伦一脸不耐烦,实在是一路走来,已经饿的是前腔贴后腔。
  “驸马,一千两可以吗?”
  当铺老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个小小商户,可得罪不起当朝驸马。
  叶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点头答应,“五十两现银,剩下的给我银票。”
  拿到银子,叶伦带着老仆,两人转入春风楼。
  酒楼里香气四溢,叶伦招呼伙计上菜,美酒佳肴摆了一桌子,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鹅放在叶伦面前。
  “尝尝。”
  叶伦撕下一条肥美的鸭腿递给周达,自己抓起鹅腿大快朵颐,油光顺着指缝往下淌。
  周达看着主子吃得香甜,想起他在诏狱受的苦,不禁老泪纵横。
  “殿下慢些,”周达给叶伦斟了碗酒,“别噎着。”
  填饱肚子,周达犹犹豫豫地开口,“殿下,驸马府的大门,是不是该修缮一番?”
  为了撬下门钉,朱红色的大门残破不堪,实在是有辱门楣。
  叶伦却不以为意,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抹去嘴角油渍,笑道:“有没有面子不重要,吃香的喝辣的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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