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借水

  “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
  梁若桃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小声嘀咕道。
  梁奕梨上前，拿起一只空罐头瓶，仰头往嘴里倒。
  半天过后，一滴水顺着瓶子内壁缓缓流入嘴里。
  “梁奕梨？梁若桃？你们怎么在这儿？”
  突然，远处跑来一个圆圆脸蛋，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她满脸惊讶的问道。
  梁奕梨眨眨眼，努力回想这是谁。
  “原香巧？你怎么在这儿？”
  梁若桃看着一蹦一跳的初中同学，同样惊讶不已。
  原香巧笑了笑：“我家就在凹家坪啊！倒是你们两……”
  “我们是来卖东西的！”
  “原来我妈上午买回去的毛巾就是从你这儿买的啊。”
  两人谈话时，梁奕梨一直没说话。
  直到梁若桃和原香巧说好，要去她家接水，梁奕梨才终于在记忆深处搜索到了原香巧的相关信息。
  但也只想起来彼此是初中同学的关系。
  没办法，阿飘当太久了，很难记得每一个人。
  更何况是和她们交集本就不多，初中毕业后完全没来往的同班同学？
  “这么热的天，你们不在家歇着，怎么跑出来卖东西啊？”
  去原香巧家的路上，她突然问道。
  梁若桃笑了笑：“攒学费啊！”
  “攒学费？哦，对，你们考上了市一中。
  可你妈妈不是已经……你们没钱了吧？为什么还要继续读啊？”
  梁奕梨挑了挑眉，发现原香巧脸上只有单纯的好奇，并无恶意。
  不等姐妹两回答，原香巧长叹一口气：
  “我真羡慕你们。要是我家也没钱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上高中了。”
  梁若桃震惊：“我记得你考上了县一中？”
  原香巧随手从路边拽了根狗尾巴草，边用手指绕着狗尾巴转圈，边回答：
  “是考上了啊！可我不想去上。
  上高中多没意思。唉……我真羡慕你们。”
  实不相瞒，梁若桃感觉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无语。
  梁奕梨蹙眉：“你不上学，想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我……莺莺姐！”
  原香巧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满脸敬佩的看着前方喊道。
  钱莺莺带着浓妆的脸挤出一抹笑，随意的点了点头。
  可当她摇曳生姿的从旁边经过时，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水味猛然朝梁奕梨袭来。
  梁奕梨皱了皱鼻子：“啊嗤～”
  原香巧却一脸痴迷的深吸了一口气，着迷道：
  “你们闻到了吗？莺莺姐走过的空气都和别人不一样，好像是喷了……喷了香水！
  香水你们知道吗？听说是大城市才有的东西。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脸上的妆容，都和我们不一样……
  大城市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去大城市生活啊？
  听说那边的房子特别高，几十上百层，还有大商场、炸鸡……”
  梁奕梨抱着罐头瓶，转身去看钱莺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原香巧越说越烦，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我都已经和我奶奶说好了，这次莺莺姐离开就跟着她一块去广省。
  可我爸妈死活就是不肯同意，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读书读书，还不是为了赚钱？莺莺姐不也没上初中吗……”
  话音刚落，梁奕梨的脚步骤然停下，猛地抬头看向原香巧：
  “你叫刚刚那个女的叫什么？”
  “莺莺姐啊！”
  “哪个莺？她姓什么？”
  可千万别告诉她，那女的姓钱。
  原香巧吸了吸鼻子：“钱莺莺啊，钱币的钱，莺歌燕舞的莺。
  这个名字好听吧？是不是很像电影女主角的名儿，不像我，原香巧，真土！等我长大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改名字！”
  梁奕梨猛地瞪圆双眼。
  是了，就是她！
  钱莺莺！
  可那件事目前还没被爆出来……
  梁奕梨不动声色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崇拜她？”
  原香巧理所当然的用力点头：“对啊，不止我，我们村里的姑娘都崇拜莺莺姐。”
  说完，她指着不远处那栋唯一一栋三层楼高的红砖瓦房道：
  “看到那栋楼了吗？那是莺莺姐外出打工这2年寄回来的钱盖起来的。
  还有她弟弟这次相亲，听说光彩礼就要1688，还不包括什么彩电冰箱之类的。
  莺莺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梁奕梨眉毛高高扬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是她赚的钱？她父母……”
  “切，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啊！
  在莺莺姐外出打工之前，整个凹家坪里，她家敢说第二穷，就没人敢说第一。
  还不是她爸妈懒给闹的。
  可是现在，你看看……”
  原香巧指着一水的泥巴房里那唯一一栋红砖瓦房，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梁若桃好奇：“她打工两年就挣了这么多钱，怎么挣得？就靠在工厂里打工？”
  “对啊！”
  梁奕梨冷哼一声，呵，工厂打工？
  她上辈子也在工厂里打了3年工，怎么不知道哪家工厂工资这么高？
  说话间，原香巧停在了一户农家小院门口。
  推开院门，入眼就是一座水井。
  原香巧熟练的拿起一旁的水桶，弯腰从水井里打水。
  梁奕梨姐妹赶紧把罐头瓶拿过去接水。
  这年头，说是借“水”，就真的是借水。
  为了节约柴火，大部分的农村家庭都是直接从水井里舀水喝的。
  跟梁若桃那样烧开了水乘凉再喝的，反而是少数。
  将抱来的罐头瓶都装满后，梁奕梨眼尖的瞥见了庭院角落随处堆放着的废纸皮。
  她发现，里面不止有废纸皮，还有些许废金属。
  一个想法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没等她细想，一道尖锐的质疑声从里屋传了出来。
  “我专门提了十几个鸡蛋，好不容易才让钱家答应到时候一块把香巧带出去。
  你现在说不去就不去？那我的十几个鸡蛋不就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