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长大了

  郑耀武瞬间有点不知所措，手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书包。
  “不用，婶子……”
  春梅婶子都已经给他出学杂费了，他还收了一个书包，怎么能还让春梅婶子给他文具呢？
  宋幼林闻言看了郑耀武一眼，瞧见他的样子，心里无奈。
  他明白这种窘迫。
  书中的郑耀武性格要强，遇到别人对他好，他会有压力，怕以后无法偿还。
  其实这也是懂得感恩的表现。
  反正宋幼林是这么觉得。
  “娘，你在家歇着呗，这点儿小事，我和郑耀武去就行了。
  我想自己挑点东西，让郑耀武跟我做个伴，自行车就给我俩骑行不？”
  郑耀武这别扭的性子，如果娘专门带他去买文具，他肯定会不自在。要是让他陪着自己，保护自己，给他些责任，他一定不会拒绝。
  宋幼林心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
  “你俩行吗？”郑春梅有点犯嘀咕，两个小孩子。
  “那怎么不行？娘你不是说我心眼儿多着吗？之前我自己都逛了好几次啦，再说郑耀武比你还高呢，看着就挺大啦。”
  “行。”郑春梅看着郑耀武温柔道，“耀武，明儿你帮婶子好好看着幼林，别让他调皮捣蛋。”
  郑耀武重重点头。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郑耀武就来宋幼林家找人。供销社到了五点半就下班，还是要早一点去。
  “婶子，我进来了。”郑耀武喊了一声，得到宋幼林一声回应，才进了篱笆门。
  宋幼林这时候正在刷碗。
  “你先坐会儿，我娘有事出去了。”
  “我刷吧。”郑耀武撸起袖子。
  “就俩碗，别沾手了。”
  郑耀武没坐，就站在外屋等着宋幼林收拾。
  宋幼林收拾完，直接去屋里假装拿东西了。
  其实家里重要东西都在他空间里收着，就连他娘的结婚奖状都在里面。
  他娘好像特别相信他，什么重要东西都给他藏。
  “走吧，我好了。”
  宋幼林把外屋门锁好，又带上篱笆门，爬上了自行车后座。
  郑耀武明显比郑春梅高一些，他骑自行车，就不像郑春梅那样困难，得跨着大梁，而是勉强能坐到座位上。
  只是要用脚尖蹬脚蹬子。
  两人就这么骑着过了桥，出了村，走上去城里的林荫道。
  “好凉快啊！”宋幼林突然大喊。
  也许是有了年龄的掩护，他幼稚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郑耀武在前面骑着自行车，更加卖力。
  也许是速度给了他自由感，他迎着风，也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就这么骑车骑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到了县城。
  今天，供销社里十分热闹，有的柜台甚至挤成了一团。
  宋幼林决定先去买手表。
  这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看的人应该不多。
  郑耀武跟在宋幼林身边，紧紧牵着他，就怕宋幼林被别人给偷走。
  然后他就见宋幼林上了楼东走西走，就走到了手表专柜。
  他有点不可思议，忙拽拽宋幼林的袖子道：“咱要不别逛这了。”
  这些手表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价钱！还要手表票！
  “我想买块手表看时间。”
  郑耀武看向宋幼林，就见对方一脸真诚和渴望。
  他隐隐感觉到，对宋幼林来说买手表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宋幼林此时的气质，让他瞬间回忆起宋幼林刚回村的时候。
  小皮鞋，背带的黑短裤，上面配一件白色短袖衬衫，看起来特别不一般。
  宋幼林爹有钱，买块手表确实没什么。
  郑耀武不再劝说，反而跟着宋幼林透过玻璃柜台认真挑选。
  这里的手表样式不多，有上海牌、宝石花牌等，都是上海那边来的。
  “宝石花是上海那边新出的牌子，价格还比上海牌便宜十块呢！也不用票，多划算。”这个年代，戴块手表可是相当有气派的。
  售货员卖力地跟旁边的小伙子介绍着。
  她明显受过培训，对自己的顾客十分有耐心。但宋幼林和郑耀武并不在她接待的范围，因为她认为两人绝对不可能是顾客。
  半大的小子能买什么手表？肯定是来看热闹的。
  小伙子是个寸头，穿一件白衬衫，黑裤子，正眼神火热地看着手表。他刚接了母亲的班，当上了正式工，就想着自己该置办一身行头。
  拿上钱，就兴冲冲来了。这时候，看来看去，思来想去，才惊觉自己不吃不喝要攒好几个月才能买一块手表。
  他之前攒的钱买什么都不够。
  唉，这次来就当是提前看一看了。
  以后他一定先买一块手表，然后再买辆自行车，那样去上班才带派呢！
  “我就看看，下次一定来买。”小伙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柜台。
  刚才还费尽口舌的售货员立马不乐意了。
  她在供销社上班，还是卖手表的柜台，平时尾巴都翘上天。
  这工作谁不羡慕？
  要不是领导让他们服务好顾客，她才懒得这么热心。
  她朝小伙子狠狠翻个白眼，看到柜台前宋幼林和郑耀武这两个看客更没好脸色。
  “不买就别看，浪费唾沫。喂，小孩儿，说你们呢，别搁这凑热闹了。”
  郑耀武眉头皱起。
  他被人说没事，宋幼林被说他一下就不高兴了。
  “你……”他正要跟这个售货员分辩分辩，宋幼林赶忙拉住了他。
  不值当。
  宋幼林知道这个年代售货员的特殊性。
  铁饭碗，物资匮乏，拿死工资……态度能好才怪呢。
  这个供销社他逛过几次，大概知道一点。
  服务态度都还可以的。
  今天，要么碰见个脾气火爆的，被刚才的人弄烦了，要么就是这售货员家里有不顺心的事。
  反正不会是专门针对他们。
  “漂亮姐姐，你帮我拿块宝石花手表看看吧。”宋幼林语气诚恳，又有礼貌。
  这句漂亮姐姐一出来，售货员刚才的不快一下子就消散，当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小朋友你可真会说话。那我拿出来，你看。”售货员态度特别温柔。
  小朋友想看看怎么了？
  他都叫她漂亮姐姐了。
  她分明都俩孩子的妈了。
  今天，就是让她把所有手表都拿出来看一遍都没问题。
  不过，她心里还是不相信两个小孩能过来买手表。
  谁家大人这么心大，把这么多钱给俩毛孩子，也不怕被人给摸了去？
  “我有钱，姐姐放心吧。”宋幼林掏出一百一十块，总共十一张大团结拿在手里。
  这把售货员看得眼睛瞪大。
  我滴个乖乖！
  还真是来买手表的。
  售货员赶紧把表拿给宋幼林看。
  宋幼林试了试，没什么问题，立刻付了钱。他对各方面都满意，只是表带有些长，戴着不合适。
  “漂亮姐姐，麻烦帮我把表链拆一点吧。”
  售货员是经过培训的，当然会拆表链，她面对宋幼林这么痛快又会说话的小顾客，问得很仔细：
  “你爹胳膊应该挺细的吧，一般人都不用拆，这表链适合大部分人。
  小朋友，你看拆多少？要是说不好的话，你回去拿根绳子量，下回来了你绳子拿来找我，我给你拆。”
  “漂亮姐姐，不用麻烦，帮我拆成我能戴的。”
  “什么？你要戴？你爹回去不打你！”售货员都替宋幼林着急。
  孩子看着挺懂事的，怎么能办这事儿？
  “哦哦，那算了，就这样吧，谢谢漂亮姐姐。”
  宋幼林突然想到自己一个小孩子上个小学戴块手表还真不像个事。
  太张扬了。
  宋幼林把手表往口袋一放，手表直接进了空间。在空间也能看时间，他只要对时间有个概念就行。
  接下来，宋幼林和郑耀武去买了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十分受欢迎，据说一块糖相当于一杯奶。宋幼林来了之后就爱上了大白兔。
  “给。”宋幼林拿出一块糖递给郑耀武。
  两人买了大白兔奶糖，又往文具柜台走。
  “我不吃，你自己吃。”郑耀武疯狂咽着口水，拒绝了宋幼林的好意。
  宋幼林没再劝说，自己剥开一块，扔到嘴里，然后，又剥了一块。
  “张嘴。”宋幼林笑眯眯的。
  --
  “张嘴。”
  七年前，两人也是这么往文具柜台走，宋幼林也是这么说。
  郑耀武回了神，张嘴含住了奶糖。
  味道仍旧没变。
  只是他们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