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书包

  小胖眼睛亮晶晶的：“我一定来。”
  不学不知道，一学才知道学习不难。他今天跟着宋幼林学完，感觉好像开窍了一样，那些让他想睡觉的东西，变得有趣起来。
  “我先把小胖送回家。”郑春梅见天太晚了，不放心小胖一个人回去，“耀武，你先跟幼林在家玩会，一会儿我送你。”
  “哪里用啊？”小胖要走。
  郑春梅不肯，她自来就是个十分疼孩子的。
  “婶子送你。听我的。”
  小胖比她高比她壮，也是个孩子。
  “谢谢婶子。”小胖只能跟郑春梅走了。
  两人倒也没走着回去，郑春梅买了自行车，骑自行车也就几分钟的事。
  本来她想带小胖，最后还是小胖带着郑春梅往回走。
  两人从家里出来直走到了大队部，又左拐，朝西走了一段，才拐到小胖家的路口。小胖之前说跟宋幼林一起回家，其实也只是一块走一点路就分开了。
  两家离着挺远的距离，这也是郑春梅一定要送小胖回来的原因。
  可是……
  转到岔路口，郑春梅就紧紧盯着斜前方不远处门口 ，忍不住一眼不错地望着，曾经一幕幕闪过她的脑子。
  “你，你给我滚……”
  “你还嫌害得爹不够惨吗？”
  “爹写了断亲书，你拿着，以后别说咱们认识……”
  渐渐她眼睛红了。
  没想到骑到这家门口时，门突然打开了。
  郑春梅心猛地一跳。
  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壮实男人走了出来。
  郑春梅瞬间垂下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起转。
  小胖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见到郑叔，赶忙打招呼：“郑叔，出来消化食啊？”
  郑春阳“嗯”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就注意到小胖后座上的人。
  郑春梅以为郑春阳已经拐走，出去遛弯，她忍不住贪婪地朝后斜方看过去，没想到正对上郑春阳的目光。
  其实现在天黑漆漆的，只有一点黑蓝的星光。她看不清郑春阳的目光带着什么情绪，但她总觉得那仍是刺眼的，让她害怕的厌恶。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她就这么看着郑春阳移开了视线，转身回家，砰地关上了大门。
  郑春梅眼泪立刻滚落下来。
  大哥……
  小胖在前面什么都不知道，等骑到家，正好看到奶奶出来朝外面张望。
  “小胖，是你吗？”
  老人年龄五十多岁，身体硬朗，喊声也十分洪亮。
  “是，春梅婶子送我回来的。”
  “哎呀，春梅啊，这臭小子，给你添麻烦了，进来坐坐。”
  “不了，婶子。”郑春梅嗓子仿佛哽住一般，“我这就回去了。”
  老人也没强求，说了声“路上小心”，让下回到家里来玩，跟小胖目送她骑车走远才进屋。
  “奶奶，你出来干啥呀？”
  “奶奶，你累不？我给你捶捶背。”
  “我现在可爱学习了。”
  “宋幼林可好了。”
  ……
  小胖陪着奶奶说着话，感觉他奶奶真是世界上最爱他的奶奶，爹娘也都是最爱他的爹娘。
  爹娘和奶奶都太辛苦了，今天担水强撑着，他觉得自己肩膀还疼呢！
  他娘再打他，他也不还嘴了，他平时真挺不像话的。
  直到他娘给他一扫帚。
  “娘，你也太狠了！我不是让家奇哥告诉你了吗？”小胖捂着屁股不满道。
  小胖娘其实不怎么生气，也没用力打。她笑骂道：“告诉我就不打你了？说了不要在人家吃饭，人家不容易。行了，下回叫幼林来家玩。给你们做好吃的。”
  “得嘞。”
  --
  宋幼林家。
  郑耀武不知道春梅婶子说的让他干点儿活，是什么活。
  现在天黑了，锄地之类的活都不方便干，他猜不出来，就在这等着。
  也正好陪着宋幼林，怕他会害怕。
  宋幼林觉得两人在家有点无聊，他不跟郑耀武说话，郑耀武没什么事，也没主动找他说话。
  这孩子被动性格啊。
  宋幼林拍了郑耀武的肩膀一下，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画作。
  “我要画画，你要不要一起看看。”宋幼林纯粹给两人找点事干。
  郑耀武眼睛一亮：“好，你画吧。”看那么美妙绝伦的画怎么出来的，比看成品还让他期待。
  “嗯。”
  宋幼林拿出笔开始画。
  郑耀武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在宋幼林不断移动的笔下，一个人物慢慢在纸上成型。
  郑耀武相信宋幼林画的是一回事，亲眼看着他画，又是一回事。
  他眼睛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宋幼林，也太厉害了！
  他本来就离宋幼林近，被宋幼林画画一吸引，忍不住靠那边更近。
  两人就这么头挨着头，一个画一个看，十分温馨。
  过了好一会儿，郑春梅才回来。
  “幼林，又画画呢！”郑春梅一直知道儿子喜欢写写画画，就是有点看不懂。
  反正看了心里慌得不行。
  见儿子还在画，她一眼也不敢看，就怕看到让她喘不上气来的画。
  “嗯，娘，怎么这么久啊？”
  “哦，娘在小胖家坐了坐。”郑春梅笑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她在外面骑着车子转了好几圈，才把心里的难受压下去。
  这事她早该接受的。
  都是她的错。
  可她还有幼林。
  她得抛下不好的情绪。
  郑耀武在春梅婶子回来时，就赶紧下炕，安安静静站在地上，等着春梅婶子发话让他干点啥。
  郑春梅见郑耀武这样，噗嗤乐了。
  “等着。”
  郑春梅进房间拿着东西出来。
  “这是给你做的新书包，用幼林旧衣服改的。你别嫌弃。”
  上回两个人在县城没买布，郑春梅就拿幼林的旧衣服先改了一件。
  打算等以后他们上了初中，再给他们买新的。
  “我……”郑耀武看着侧背带的书包，不敢伸手。
  他也羡慕别人有书包背。
  可他从不敢想自己能有书包。
  他们家的衣服，从来是破破烂烂，珍贵的布料只有一个用途，就是做衣服。
  他现在穿的衣服还都是哥哥穿不了的改给他的。衣服给他的时候，粗布都已经磨得薄薄的，破了的地方也都补了补丁。
  书包这种奢侈的东西，在遮盖身体的衣物面前只能一推再推。
  “婶子，你还是给幼林背吧。”
  “你这孩子，幼林有书包，我多一个包也没用。给你就是给你的……”郑春梅劝了半天，最后直接拿着包把郑耀武的课本装进去。
  看他的铅笔就是一个小头儿，郑春梅心里一顿。
  “我明天再去给你买点文具。”
  郑耀武是个好孩子，就是家里太难了。
  儿子这么懂得感恩耀武的救命之恩，做娘的也不能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