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又见黑袍人

  秦霄坐下后，眼神如同寒霜覆盖的湖面，毫无波澜地掠过红袍人那阴鸷不清的面容：
  “炼狱凰族之人自认天命不凡，可明明如此傲骨，却为何又要与妖邪为伍，助纣为虐？”
  话音刚落，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滞。
  红袍人手中端着的茶杯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似乎蕴含着某种不可捉摸的深意：
  “秦舵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妖神教教规向来以和为贵，又何来妖邪一说？”
  红袍人的语气轻缓，仿佛是在跟久违的朋友聊着家常，毫无丝毫紧张感。
  却巧妙的避开了秦霄提及他的真实身份。
  “妖邪......这可不是我给你们的称呼，而是这天下之人的普遍认知。”秦霄缓缓地说，声音低沉如钟，似乎早已看透了红袍人的心思：
  “更何况妖神教身为邪教，迟早会有覆灭的一天，难道这一点......你还不清楚吗？”
  红袍人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像一片浮云，轻松而自在：
  “或许秦舵主说得不错，可在我们这场交易结束之前，我教绝无覆灭可能。”
  秦霄的话里话外，似乎总想从红袍人口中套出些什么。
  红袍人话术攻守兼备，始终将话题的主权握在手中，引向这场还未完成的交易。
  “也是，既然阁下不愿多说......那秦某不妨自行猜测一番......”
  “哦？”听闻此言，红袍人目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秦阁主对我妖神教，似乎远比我想的还要感兴趣。”
  “非也，与其说是对妖神教感兴趣，倒不如说我对你身后的炼狱天凰倒更有兴趣。”
  那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四周的灯光微微摇曳，仿佛连时间也为这句话的分量而停滞。
  红袍人微微皱眉，手中的茶杯被他缓缓放下，茶水轻轻荡漾，不似之前平静：
  “......正如秦舵主之前所说，老夫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凰族叛徒，又如何会知道凰族之事？”
  秦霄的目光如电，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低沉，仿佛来自冥冥深渊：
  “据我所知，自六万年前凰琴执掌炼狱天凰一族之后，凰族的叛徒数量，远远超过前几代皇族执掌期间的总人数。”
  “那些‘叛逃’出炼狱天凰的凰族之人，皆有不弱的实力。”
  “无论是人界还是妖界的势力组织，都借此机会，收纳了不少叛逃凰族......以图巩固自身的势力。”
  “可是......自那之后，接纳了那些凰族的势力，却在几百，甚至数千年间陆续消亡，渺无音信。”
  “如今，拥有炼狱凰族的势力，十不存一，妖神教......则是其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话已至此，我也该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们凰族，打算什么时候让妖神教覆灭？”
  话音落下，四周死寂一片。
  良久，红袍人摇摇头，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没想到秦舵主对我炼狱凰族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可惜了，舵主所说之事，就连老夫都不了解，又能如何回答？”
  这正是红袍人思虑片刻后得出的答案。
  无论秦霄再如何说，这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凭空妄测。
  只要他矢口否认，一问三不知，谁又敢拿他怎么样？
  眼见红袍人满满自得，根本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打算，秦霄轻笑一声：
  “从始至终，你都觉得这次谈话的主动权在你的手中，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今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至于那进入我所创造的桃源世界的下属，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会知晓我们之间的谈话。”
  说到这里，秦霄忽然站起身来。
  随着他这突 兀一站，房屋内原本十分宽阔的空间变得愈发逼仄狭隘，让红袍人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他不由眯缝双眸，警惕而戒备地望着秦霄：
  “秦舵主你这是想干什么？”
  秦霄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朝着他走近。
  “你......”红袍人脸色陡变。
  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反抗，便见秦霄伸手，猛然抓住了他手中的白瓷茶杯——
  “啪！！”
  伴随着脆响，瓷器顿时破碎成粉末散落地上。
  与此一同碎裂的，还有紧紧贴在茶杯底部的留影石。
  “好了，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谈话会被他人知晓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做完这一切，秦霄这才回到座位上，安然坐下。
  那块留影石，是自己商会以防意外发生，而留在这的小物件。
  见此情形，红袍人也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在秦霄的身上，红袍人并未感到任何的杀气和恶意，只有单纯的不屑与厌恶。
  正是如此，他刚刚才来不及反应秦霄突如其来的动手。
  最终，红袍人长长叹了口气：
  “......唉，罢了，秦舵主知道的东西，似乎远比老夫所想的还要多。”
  “告诉秦舵主也无妨，其实......那些叛逃出族内的叛徒，并不是真正的叛徒，而是奉王上之令，离开族内的‘勇士’。”
  “他们......包括我，只有一个任务，引起诸界混乱，让这世上永不安宁。”
  红袍人眼中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似乎在那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为之一沉，令秦霄不禁皱眉。
  “所谓的引起诸界混乱，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然而他的语气却依旧淡然，像是早已对眼前的状况有所预料
  红袍人闻言，却并未直接回答。
  他微微侧头，似在思索，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犹如夜幕下的一缕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有关此事......将来的不久，秦舵主以及这天下之人，都将知道此言何意......”
  秦霄感到心中一紧，那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看来......此事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复杂。
  那些因炼狱凰族而覆灭的势力......他们的背后，或许还有他所不知道的真相。
  “老夫所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至于其他的事情......即便是老夫......也不曾知晓......”红袍人缓缓闭上了双眼，满脸疲态。
  “你真的不知晓，还是故意隐瞒？”秦霄不甘心地追问，心中对红袍人的真实意图充满了疑惑。
  “老夫何必隐瞒？”红袍人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深邃得似乎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我只是一个执行者，而真正的棋手，永远只有一人。”
  闻言，秦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棋手只有一人......这么说来，能操纵炼狱天凰族人的人......恐怕只有凰琴......”
  只是，秦霄心中还有个问题。
  凰琴之所以做出这种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若是想要开疆拓土，吞并蚕食其他的势力，以炼狱天凰一族的实力，完全没必要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可秦霄不明白，凰琴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心中困惑丛生，但秦霄却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红袍人，已经不会向他再透露更多的消息了。
  “话已至此，秦舵主，我所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红袍人话音刚落，一道黑雾便从那玄青色宝珠之中飞出，单膝下跪，恭声说道：
  “回禀左护法，货物齐全，属下已清点完毕。”
  “嗯，好......既是如此，这些神骨，还请秦舵主收下。”
  话毕，红袍人轻挥衣袖，那七个漂浮的玉盒缓缓飞到秦霄的跟前。
  此时，他的视线落在那七块骸骨上。
  只见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表面坑坑洼洼，早已失去神韵的骸骨，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不错，很好......”秦霄点点头，心中颇感欣慰。
  “既然秦舵主满意，这次的交易，也便完美结束......”
  红袍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却又似乎有些诡谲。
  话音刚落，红袍人缓缓起身，随着他的手一抬，便稳稳握住那颗玄青色的玉珠
  “秦舵主，有缘再会......”没等秦霄回话，红袍人抬手示意一旁的下属同他一起离去。
  “......再也不见。”
  红袍人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带着身旁的下属离开了尊荣阁。
  秦霄则是始终默默注视着眼前的神骨。
  不知是太过激动，亦或是隐隐不安......
  或许就连秦霄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双手竟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
  ......
  ......
  与此同时，李菲儿在告别顾风和妖魅二人后，回到了昨晚休息的房间里。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双眸微闭，周身灵力涌动，运转灵气缓缓入体。
  又过了一个时辰，她这才渐渐睁开双眸：
  “快了......我能感受到，马上就要突破了。”
  经过顾风和妖魅的一番“话疗”，她心中的悲伤也被抚平不少。
  李菲儿那双小手紧紧攥着心口，不知为何，却总也无法想起先前那种心头一紧的感觉。
  虽然仍有痛苦，但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撕心裂肺，痛彻心扉，让她几欲崩溃。
  只是......
  没找到父母的踪迹，让她陷入深深的悲恸。
  一路上，她都在压抑内心的情感，本想在看到顾风之后，向他倾诉衷肠。
  可当她看到顾风和妖魅那亲昵暧昧的动作之后，情绪瞬间崩溃。
  那一刻，她是真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将她遗弃。
  或许......也不止如此。
  还没等她想明白，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神识却察觉，那块用来和黑袍人联系的通玄镜似乎有些异样。
  李菲儿连忙按照往常一般，布下结界，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这才取出那一小块通玄镜。
  李菲儿拿起那块通玄镜的瞬间，原本一片漆黑的镜面忽的亮起一阵耀眼白光！
  白光一闪即逝，浑身散发着阴暗不祥气息的黑袍人随即出现——
  “好久不见，交给你的任务如何，可有发现魔主的任何弱点？”
  听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话，李菲儿心中莫名厌烦。
  说句实话，她恨不得立刻掐断与黑袍人的联络，然后狠狠教训一顿他。
  但当着黑袍人的面，李菲儿终究没敢流露太多情绪，只是按耐着性子，小声道：
  “没有......而且......我们不是前几天才刚联系过吗？”
  “事情若是有进展，我会提前用传音石通知你，之后再想办法与你取得联系。”
  “哦？”黑袍人眉毛一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菲儿，道：
  “听你这语气，似乎对我很不耐烦啊......”
  李菲儿差点儿就要骂娘，这家伙说的不是屁......废话吗？
  若不是顾及到她的爹爹和娘亲极有可能被其囚禁，她早都撂挑子不干了。
  沉默半晌，她终究没有将自己的愤懑吐露，继续解释道：
  “最近发生了太多变故，我一直都没有静下心思，所以才会显得有些焦躁，还望见谅。”
  “无妨，不过......李菲儿......看你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将那魔界界主当做自己的师尊了吧？”
  黑袍人阴鸷冷漠的声音响起，却令李菲儿愈发不适。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若是没有你，我依旧会成为他的弟子......不，不该这么说，应该说若是没有你......我本可以心无愧疚，安心的拜他为师。”
  李菲儿咬牙道。
  她并不害怕和黑袍人撕破脸。
  再怎么说，她可是黑袍人了解到有关魔主弱点的唯一通道。
  黑袍人也不是傻子，即使自己父母真的在他手中，他也绝不可能撕票。
  只是......让李菲儿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黑袍人沉默片刻，半晌后才自嘲一笑道：
  “呵呵......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看来现在，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些事了。”
  说着，黑袍人抬手将遮掩面容的黑色斗篷缓缓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