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切都那么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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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平光镜!
  专门将老式的金丝眼镜做成平光镜,感觉怪怪的。
  且这人一点儿都没有书卷气,周身反而有一股尸山血海的煞气。
  直觉告诉叶希有问题,但又想不通是哪里有问题。
  垂着头不敢看对方。
  在与男人还剩两米的距离时,她眼尖地瞥见他袖口隐约有一滴血迹晕开,十分鲜红,应是刚沾染不久。
  她当即脚步一转,直接越过他跑向一个身材圆润,烫波浪卷的旗袍女人。
  最终她在对方一米远处停下,学着小乞丐们的样子弯腰作揖,说“太太行行好”,“行大运”,“发大财”等吉祥话。
  余光则观察四周,时刻警惕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怕周围突然窜出一堆士兵,强制搜身,从自己身上搜出纸条。
  和叶希错身而过的男人并没有关心这个插曲,垂眸看了眼怀表,加快了进咖啡店的脚步。
  “咚——”
  第三声钟声响起,浑厚中带着悠扬。
  富太太用帕子捂着口鼻,很大方地差下人打发了2张毛票。
  叶希连忙伸手接过,对着主仆几人离开的背影又是一波吉祥话。
  看着手中写着1角、5分的法币,她心中唏嘘,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当众在大街上讨钱,怪新奇的。
  叶希估摸了下,钟声每十秒响一次,十次拢共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而现在已经响第六次了。
  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并不足以她全身而退。
  突然离开这里,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明晃晃地告诉那些人她有问题。
  从那西装男人方才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认识她的。
  大胡子身份很可能并没有暴露。
  起码他在找她的时候还没有暴露。
  但行动却暴露了。
  ——有内奸。
  这些人在将计就计,打算瓮中捉鳖。
  这是个圈套。
  而她……差点就掉这坑里了!
  叶希呼吸一滞,死亡的恐惧后知后觉。
  脑中各种思绪纷飞,汇聚成一股诡异的刺激感。
  麻了麻了。
  打定了主意,叶希脚步踉跄地回到裁缝铺角落继续猫着,等风波过了再离开。
  正准备将大胡子给的纸条销毁,却翻遍全身也没有纸条的影子。
  难道是弄丢了?
  想到自己刚刚蹲在乞丐堆里……
  不会是——
  被偷了吧!
  钟声第九次响起,叶希心下越发烦躁。
  这时周围的小乞丐径直走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年纪最大看着约莫十五六岁,最小的也才七八岁。
  其中最高最瘦的那个少年朝她伸出手,目光不善。
  叶希一脸懵逼:“做什么?”
  瘦高个昂首挺胸,一脸指点江山模样:“这一片都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地盘,你坏了规矩知道吗?”
  “哦。”叶希恍然大悟地点头,心下戚戚,小乞丐居然还分地盘。
  但她仍面不改色道:“不知道。”
  看来她光明正大离开的机会来了。
  瘦高个有被气到,随即恶狠狠道:“把钱交出来。”
  叶希双手抱臂,侧过头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瘦高个气得咬牙:“兄弟们教训她一顿,把钱抢回来。”
  “是,老大。”
  小乞丐们齐齐应声,看起来不像是第一回这么干。
  他们正准备动手群殴,这时最后一声钟声恰好随之响起。
  “慢着!”
  叶希喝道,突然抬头指向天际,一脸惊恐:“看——鬼子轰炸机。”
  在场的小乞丐们大多无父无母,有些甚至是从鬼子轰炸机下逃出来的孤儿,对“轰炸机”的恐惧可以说是深入骨髓。
  听到‘轰炸机’三字,下意识抱头扑地,害怕得浑身颤抖。
  没有经历过轰炸的则下意识转身抬头看去。
  叶希见状抓紧机会抬脚就跑。
  笑话,她又不是傻子,对方那么多人,她这浑身都凑不了二两肉的身子可打不过。
  小乞丐们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正准备追上去,突然一阵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立即吓得两股战战,四顾茫然。
  街上顿时乱了起来。
  叶希被吓得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她胡乱地在人群中乱窜,最后窜进一个巷子,躲在一堆柴垛后。
  娘希匹的。
  她错了,乱世下,枪战随时随地会发生,哪里有什么净土。
  枪声似鞭炮般在耳边不断炸响,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的叶希吓得捂住耳朵,闭上眼不断祈求:
  “这是梦,快醒来,快醒来……”
  但事与愿违,直到天光变得暗淡,她依旧还在原地。
  枪声早就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肚子也在此时唱起了空城计。
  叶希这才有了自己正身处乱世的真实感。
  她不得不考虑自己接下来的生存问题,以及如何回到现实世界。
  叶希钻出柴垛,从巷子里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只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灯光璀璨。
  走道人来人往,街道车水马龙。
  其中不乏看到许多外国人,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紧身旗袍大波浪,相拥着进了一家叫“百汇门”的欧式建筑。
  隐隐有富有年代气息的音乐伴随欢声笑语传出,极尽娇奢。
  好似白日里的枪战只是错觉,从未发生过。
  一切都透露着无尽的荒诞。
  “咕~”
  肚子不满地发出声响,暂时拉回了叶希的思绪。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馋得她心口直发慌。
  破碗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丢了。
  叶希走到附近一家饭店门口,还未靠近就遭到了驱逐。
  “这里不是叫花子要饭的地,赶紧滚……”
  小二嫌弃地捏着鼻子,凶神恶煞地举起拳头,口中不断吐出难以入耳的咒骂。
  从未遭过这般待遇的叶希莫名感到委屈。
  她明明在自家床上睡得好好的……
  该死,到底是谁把她弄来这鬼地方的!
  天色不知不觉完全变暗,秋风萧瑟,夜凉如水。
  此时的叶希又冷又饿。
  整条街一眼望去没有一家小摊贩。
  她与无数人擦肩而过,慢慢的开始变得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走着走着,在路过之前那个巷口时,一盏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摇曳。
  天人交战了许久,她走了进去。
  巷子里早没了大胡子的身影,叶希只在地上捡到一个香烟纸盒,上面印着的赫然是那个性感的旗袍美人,还粘有血迹。
  看来大胡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唉!
  叶希叹息一声,继续朝灯光走近,发现是一对老夫妻带着儿子一家在弄堂口支了个馄饨摊子,不时有下工的工人前去光顾。
  煤油灯在夜风中摇晃,咯吱作响,木质的小推车上方白烟滚滚,铁锅里的馄饨上下起伏。
  此时叶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嘴角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一个在收拾桌子的十三四岁少年注意到了叶希,拉了拉正在忙碌的父亲袖口,指了指叶叶希所在的地方。
  中年男人瞧着叶希衣衫褴褛,两眼放光的模样,紧紧蹙眉,一脸警惕。
  怕再次遭到驱逐,叶希忙从荷包里掏出维二的钱,摊在手心给对方瞧。
  “我会付钱的。”她道。
  却见一张纸条正和两张法币一起摊在手心,十分醒目。
  叶希心中一突,连忙攥紧。
  她十分确认自己荷包里就只有两张法币。
  而现在那已经消失的纸条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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