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幕

  “老师？老师？”
  “刚刚是什么动静？”
  “喂？能听见吗？”
  滑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听筒内。
  一遍遍传来老式唱片机的电流音。
  安琳将砸晕导师的木棍搭向左肩。
  弯腰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贴到耳边聆听。
  独属于女人呼出的温热气息声，沿着话筒扩散。
  很容易让对方察觉。
  “谁……？”顾曜神情紧张。
  屏住呼吸察觉手机另一头传来的动静。
  安琳嘴角上扬，掠过一抹夹杂着冷意的冰霜笑意：“顾曜，好久不见。”
  “安琳！？”顾曜眉头紧皱。
  安琳握着手机。
  散漫的步伐却在试验室持续走动。
  她用提着木棍的手贴住桌面移动。
  平静注视着滑出来的厚重灰尘。
  以及被清理出来，歪歪扭扭的线条痕迹。
  安琳环顾着四周。
  破损的档案柜，陈旧的桌子。
  以及堆积一层污渍的洗手池。
  一呼一吸间，都能勾起往昔回忆。
  直到站在贴在墙壁、微微泛黄的卷曲相片前。
  “顾曜……”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
  安琳丢掉捏住的木棍。
  探出指尖轻轻抚摸布满毛刺的相片。
  呢喃着轻声话语：
  “试验品最近的精神状态近乎完美。”
  “你把她带来，我们提炼她身上的细胞，用于研发治愈精神疾病的药物。”
  “不出数月，我们就能成为世界首富。”
  “名利双收。”
  窣窣——
  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微妙声响。
  安琳蹙着眉头。
  冷魅眼眸里的光线更加冰冷。
  她转过身。
  平静地注视着歪歪扭扭起身、脸颊正流淌着鲜血的男人。
  “老师——”
  “如果我是你，宁愿选择趴在地上装死——”
  “而不是重新站起身——”
  导师喘着虚弱的气息。
  任由殷红血液从脸颊滴落。
  黝黑的眼眸满是深邃，微微开口道：“试验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违反自然规律的药物，就不应该被研发……”
  安琳冷漠道：“那我的青春算什么？”
  “我投入的资金又算什么？”
  “试验品现在能够很稳定的控制住情绪！”
  “说明药物的副作用已经完全消失！”
  “这项科研成果注定会引起医学界的轰动！”
  “我要重新研究她！”
  “完成曾经的试验！”
  安琳冷冷地盯着他。
  随即开始翻找资料。
  拉开柜子。
  找出覆盖灰尘、还没有写完数据的实验报告。
  从头到尾。
  导师都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十几年，发生了很多事。
  研究团队之间的波折。
  最后所有人分道扬镳。
  【试验理念】是导师提出来的。
  他比任何人都憎恨从前的自己。
  把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打上【试验标签】。
  从情绪变化的角度，研究她身上的数据。
  服用新型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对她的身体会造成怎样影响。
  又会产生哪些副作用。
  情绪不稳定时，心电图和身体散发的信息素又会以怎样的波动进行变化。
  每天都在做着详细记录。
  最终发现本具有精神疾病的她。
  内心分裂出两个极端。
  渐渐的。
  导师发现试药情况带来的副作用越来越多。
  并不能治愈精神疾病，而是以一种奇怪的走向越来越远。
  便提出【终止观察】。
  众人发生纠纷，各执一词。
  也就是在这时。
  传来云梦瑶逃离试验室的消息。
  为了保护她。
  又把她送到了进出森严的【阿卡姆疯人院】。
  哗哗哗——
  不一会儿。
  安琳搜集到了曾经留下的资料。
  想离开时。
  却发现导师站在面前。
  用透露着坚定的眼神与她对视。
  “滚开！”安琳当即呵斥。
  导师深呼一口气，试图感化道：“这项研究副作用很多。”
  “即便你通过观察云梦瑶、继续分析她的身体。”
  “最终也无法研究出让【精神疾病完全治愈】的稳定性药剂。”
  安琳执着冷笑：“【同时拥有两种人格】的说法荒谬至极！”
  “这段时间，我都在安排人调查试验品！”
  “无论怎么刺激她，含有【暴戾因子】的人格都没有显露！”
  “由此可见，当初是你们编造的巨大谎言！”
  “试验品即便有偶然的情绪波动，也仅仅是她原本患有的精神疾病而已！”
  安琳不再废话。
  猛地推开导师，埋头朝前走。
  “你走出这扇门，我就报警。”
  咯噔——
  安琳愣了一下。
  她扭头注视导师。
  突然踩着高跟鞋迎上前。
  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嘴角勾勒着冰冷笑意：“你不会的。”
  “因为你是我的老师。”
  “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的学生们。”
  “你想保护顾曜，也想拥护我。”
  “所以你一直也在心里做纠结，对吗？”
  导师蹙眉不语。
  插在兜里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准备好的遥控器。
  那是锁门的按钮。
  来到实验室时，他就已经猜到安琳也会来。
  并且抢在他烧光这里的资料时，抢先一步出现。
  “老东西，你最大的软肋就是因为善良！”
  “你没法阻拦我的！”
  安琳撒开导师，将他推了出去。
  导师踉踉跄跄后退。
  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
  右手按住了兜里的遥控器。
  哐哐哐——
  电动门的启动声骤然响起。
  下一秒。
  两扇门掩合关闭。
  安琳心里咯噔了一下。
  急忙抱着资料往外走。
  然而却慢了一步。
  “把门打开！”她呵斥。
  导师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嘴角却洋溢着【向死而生】的笑容。
  呼呼——
  燃烧的酒精灯刚好点燃洒在桌子上的消毒水。
  一团橙色的大火骤然升起。
  伴随着周围翻涌的滚滚黑烟。
  火势急速蔓延。
  轰隆——
  温度达到轰然。
  整个试验室，都燃烧着滚烫的气息。
  “啊——”
  安琳吓得尖叫。
  她疯狂砸门，却发现不管用。
  只好丢掉手里的资料。
  用力去拽门把手。
  但依旧不管用。
  哗啦哗啦——
  在火焰旋风的吹动中。
  曾经研究的数据资料，统统卷进火海燃烧。
  安琳瞬间懵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躺在地上的导师，攥着他的衣领摇晃：“你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研究曾经的试验！”
  “你居然要杀了我！？”
  “咳咳……”
  “起来！给我起来啊！”
  导师一言不发。
  始终都保持微笑。
  任由卷积着浓烟的火焰吞噬一切。
  你变蠢了呢……
  虽然很遗憾我们没能共同完成曾经的试验……
  但违背自然理论的研究，还是不要去做为好……
  安琳……
  你可是我引以为豪的学生啊……
  导师扭过头。
  看向被吞噬在火焰中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跳动的数字。
  【顾曜】
  【通话时长：27分38秒】
  【你是净化云梦瑶的钥匙……】
  【两道不同的人格最终会因你而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