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君子不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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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轩为了这部电影,练了半年的书法,还学了一个月的点心。
  好在他在做饭方面是真的有天赋,搓点心的动作看上去十分老道。
  镜头中总共只需要十块点心,但是闻轩和工作人员却做了满满一箩,足有几十个。
  如果算上那些做废了的……
  午餐时间,除了日常盒饭供应,还有一些形状不太完美的点心。
  如意自己就分了三个,上面有字,分别是“壁”“霄”“重”。
  因为这几个字的笔画贼多,大师兄写废的点心里边,最多的就属这三个了!
  岳灵看着眼前比自己巴掌也小不了多少的点心,想着自己可能吃不完,要不分半个给别人?
  结果试着尝了一口之后,立马就把刚才的念头抛到脑后了!
  岳灵:“你大师兄的手艺堪比专业点心师傅啊!”
  所以周如意上辈子到底是烧了什么香?!!!居然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大师兄?
  如意吃的头都不抬。
  “对了,大家都知道闻轩是你同公司的师兄,怎么没听说过你二师兄的名字?叫……那个……什么年?”
  如意咽下嘴里的点心,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差点没扭头吐到一边,好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拍戏,干脆就“咕嘟”一下咽了。
  “我二师兄唐小年,他是京影毕业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排话剧,不过最近倒是进组拍电影去了。”
  岳灵:“能排话剧的那都是牛人啊!”
  如意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岳灵再次感叹一声:“没想到你们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居然卧虎藏龙!”
  “这么算的话,你大师兄闫轩居然还是最弱的一个?”
  如意不乐意了:“我大师兄粉丝有两千万!”比你多!
  岳灵:……
  吃完午饭,几锅“独家定制”的点心也都蒸出来了。
  下午继续拍摄兄妹二人相处的戏份。
  芝兰雅室。
  火盆中的木炭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一白衣少年,一杏衣少女,相对而坐。
  中间的案几上则摆着十个点心盘子,盘子不大,每个盘子仅盛有一块带字糕饼。
  那糕饼还微微冒着热气,看上去颇为诱人。
  岳上章冲着桌上的盘子扬了扬下巴:“你再不开始,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岳重光实在不晓得,为什么吃个糕饼,还要背书!
  难道这是做兄长的恶趣味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岳上章笑了笑,将那块“珠”字糕饼往妹妹的方向推了推。
  “一言可重轻双璧,片善相资直万金。”
  岳上章满意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将“壁”字糕饼又往前推了推。
  瞧!岳家人都一个德行!
  这不是背出来了么?
  连:“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霄:“九霄有路去无迹,袅袅香风生佩环。”
  汉:“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万:“一日长风几万里,千载吹度玉门关。”
  物:“物物尽能循至理,人人自愿立殊功。”
  到了“仰”字,少女顿了一下,直接跳过,先念了最后二字。
  重:“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光:“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九句诗念完,兄妹二人看着桌案中间的一盘“仰”字点心,默不出声。
  须臾,岳上章冲着妹妹遗憾的笑了一下,伸手欲将点心挪过来,盘子却被对方一把护住。
  “仰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
  少女的语速有些快,只是可惜,对面这位兄长不给面子。
  岳上章掰开妹妹护着盘子的两只手:“诗仙的名句被你改了一个字,这意境真真是犹从九天落尘凡!”
  还“仰”头望明月?
  难道后面还要叹上一句:啊!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做兄长的微微凑近少女的脸,冲着她吐出一个字:“啪!”
  诗仙的意境已经碎成渣渣了!
  少女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不甘,但是也没办法!
  兄长在教她读书这件事上,真是少有的坚持!
  岳上章成功将“仰”字糕饼拿到手中,冲着对面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妹妹挑了挑眉,笑的一脸肆意。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岳生的唱喏:“公子。”
  岳上章给妹妹倒好刚刚温好的茶水,示意对方先吃,然后起身来到室外,带着岳生去了书房。
  岳生微微低头,向自家公子汇报道:“属下已经将绣娘师傅送至家中,并奉金十两。”
  岳大公子:“态度可恭谨?”
  岳生:“甚为恭谨。”
  岳大公子点点头。
  阿重前面已经“逼”走了两任绣娘,不过这二人均在府中待了七日,郡主仍然连一方帕子都绣不出。
  此二人是愧于这教导之责,无奈才自请离去的。
  岳家将二人送回之时,均按当下一等绣娘的行情,并按足月算,分别奉上纹银二两,并鸡鸭鱼肉和豆饼葛布若干。
  而今天这位绣娘师傅虽得了逾百倍的酬金,却无“谢师礼”相赠。
  明眼人一瞧便知这其中有猫腻。
  世家大族不像那些儒家和官家女子,对女红并不如何看重,所以前两任绣娘的情况,在其他几家看来也算平常。
  但是这第三位嘛……
  公子看着书房正中悬挂的“殚思为国,尽智导民”匾额,叹了口气:“腹中天地宽,应有渡人船。”
  君子当胸怀大度。
  他实不该断了这位绣娘在世家豪门中的财路,但是……
  “既然吃了阿重的糕饼,那自然要为她出气才是。”
  公子看着手中的糕饼,似是给自己的“违君子之道”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但紧跟着眉头又蹙起,声音沉沉:“你说,当真是我‘夏山岳’已没落到不入流的地步,以至于区区一个绣娘,竟然都敢将武侯之女、皇上亲封的郡主,不放在眼里了?”
  仆从岳生的头又低了几分,并未答话。
  他自小跟公子一起长大,知道公子这句话,问的不是他,而是公子自己。
  岳上章此时倒是有些真心感谢父亲当年对自己的严格教导了。
  否则他哪有如今的底气,立志要振兴家族,重现“夏山岳”的荣光!
  岳上章绕到书案前坐下,将糕饼置于一旁,开始问询自己关心的问题。
  “查到了吗?这些年,我父亲到底将阿重送往了何处?”
  父亲将阿重抱回来那日,是尚德九年的冬月十二。
  彼时北地大雪纷飞,南地湿雨透骨。
  对一个出生不过三日,便已在风霜雨雪中,被抱在马上奔袭了三日的婴孩来说,无异于生死之搏。
  可是当父亲抱着她踏进岳家祖宅的一刹那,她的哭声是那么的嘹亮,仿佛是对整个岳家的宣告她的回归!
  岳上章至今仍记得,父亲一身麻衣裹身,满身颓丧之色。
  他单膝跪地,将一个襁褓抱到儿子身前:“章儿,这是你的妹妹,岳重光!”
  婴孩闭眼哭嚎,额间却似被人用钩子剜去了一块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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