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挑衅，太子岳鼻

  周逸三人，去而复返。
  太监，宫女，绣衣卫，集体噤声，阁内落针可闻。
  欢快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仿佛进入极寒凛冬。
  布满皱褶的老脸，闪过一丝不快，姜充端起酒杯啁一口。
  大场面见多了，一个失势皇孙算什么？
  就算他的老子——太子周据，不一样被他灭门。
  其时，太子后台强硬无匹。
  时任皇后魏夫人，是太子生母，大司马魏青是其娘舅。
  那又如何。
  姜充不仅最终灭其满门，更是经常变着花样对其羞辱。
  某日。
  太子求见武皇。
  时值风寒，太子因***，而鼻头红肿。
  姜充骗太子说。
  武皇不想看到你丑陋的大鼻子，请用手帕捂住鼻子。
  太子依言而行。
  待太子走后，姜充又对武皇说。
  太子讨厌您身上气味，故而以手帕掩鼻。
  武皇因此震怒。
  知道此事之人，笑称“太子岳鼻”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
  周逸环顾全场。
  目光越过两位尚未离去的贵妃，最终落到姜充身上。
  这位老太监，确实是个狠人。
  灭门太子之后，他怕武皇早晚有一天会清算。
  于是，自己挥刀净身，进宫侍候武皇，终成武皇心腹。
  之后，冤案真相暴露，扳倒太子的人，几乎全部被武皇屠尽。
  只有姜充，幸存至今。
  只是瞥一眼，周逸转开目光，欣赏起窗外风景。
  眼神平淡如水，既没怒火中烧，更没歇斯底里。
  周逸神情淡定，有人却早已不淡定。
  未曾离去的两位贵妃，一位姓陈，一位姓柳。
  二人为向姜充表现，一齐跳出指责周逸：
  “听说，皇孙极为讲究礼制。”
  “为何见贵妃不拜？”
  看到这一幕，玉钩皇后大喜过望。
  她干脆回到百花阁，面带冷笑瞧起热闹。
  先前，因为手下宫女、太监礼数不周，她被周逸疯狂打脸，颜面尽失。
  如今，周逸没有给二位贵妃行礼。
  哈哈，报应来的可真快。
  之前被迫行礼的太监，宫女，绣衣卫们，心中一阵暗爽。
  “哼。”
  周逸面向窗外，背对众人，道：
  “卑颜曲膝事奴仆，有辱皇家门楣，不配本王拜见。”
  “你胡说！”二位贵妃心有些慌。
  “丢尽皇家颜面，本王劝二位自赴掖庭请罪。”
  “我，我们……只是游园口渴，吃杯水酒。”
  “陛下相信就好。”周逸不咸不淡。
  这事说出去，别说陛下，傻子都不会相信。
  二妃脸色大变。
  玉钩皇后同样脸色煞白。
  各宫妃嫔给姜充祝寿，多年已有之。
  武皇只当不知道，大家便觉得没事。
  若是有人捅到武皇面前，那又是另一回事。
  为了皇家颜面，武皇也不绝不会手软。
  ……
  姜充的脸色，如同玩变脸戏法。
  一会儿阴，一会儿晴。
  数度变幻之后。
  面色一狠，他仿佛做出艰难抉择。
  接着。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心，缓缓跪到地上。
  郑重磕头到地，口中高呼：
  “拜见逸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此恭敬大礼，就算对武皇，也已十多年未见。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呆呆木立当场。
  “今日得见逸王殿下，老奴实是三生有幸。”
  姜充一脸谄媚，满脸皱褶笑成一朵菊花。
  轻轻摇摇头，周逸懒得回身。
  “公公莫套近乎。”
  胡蝶冷笑道，“逸王殿下，讨厌见到你这张嘴脸。”
  笑容僵在脸上，姜充终于明白周逸心意。
  他行这般大礼，武皇都会亲身弯腰相扶。
  一个皇孙，竟然根本不理他。
  武举焚孽，一掌灭祝家，三斩绣衣卫……
  再加上今日在百花阁的行事，姜充蓦然发现。
  这位皇孙，远胜几位皇子。
  他狠下决心，要跟皇孙和解。
  然而。
  司皇孙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定然是，不死不休。
  讪然一笑，姜充站起身，以袍袖遮面，道：
  “殿下不想见，咱家把脸遮起来。”
  “拜见逸王殿下，竟敢以袖遮目。”司玄厉声斥呵。
  “姜充，你是厌恶看到殿下吗？
  “蔑视武皇嫡长皇孙，是为大不敬！”
  满阁男女，已经看麻了。
  司皇孙三人，分明是组团消遣大内总管。
  皇孙胆识过人，万里挑一。
  他的随从，竟然也如此彪悍。
  无须司皇孙说一个字，二人已把姜充当年加给太子的羞辱如数奉还。
  这样的手下，谁不想要。
  皇子身后，三位丞相对视一眼，暗自摇头。
  他们也想大杀四方，为主公分忧解难。
  然而。
  这份胆识，那份魄力，不是他们所能具备。
  毕竟。
  胡蝶和司玄的强势，根子在逸王殿下。
  捅破天，有司皇孙顶着。
  三位皇子同样对视一眼，摇头自愧不如。
  几人目光，重新投回场内。
  姜充哈哈一笑：“咱家，鼻梁精巧玲珑，可称不上‘岳鼻’。”
  挑衅！
  这分明是挑破当年坑太子那一幕。
  只差直言：本太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所有人都相信，周逸之前定然是强压愤怒。
  经此挑衅，必会爆发。
  然而。
  周逸身上的气息，没有半分波动。
  英俊侧脸，表情亦无任何变化。
  年不过二十，又是七品宗师，行事更是如此有分寸……
  姜充心中再次认定，他先前的判断没错。
  与司皇孙合作，对他之后的计划，必会更有利。
  他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二十年前种种，一言难尽。”
  “大乾王朝，千秋百代，山河大好。
  “若逸王殿下不嫌弃，老奴愿意跪地垫脚，助殿下看那最高处风景！”
  阁内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充。
  ‘看最高处的风景’，自然是指扶司皇孙坐上龙椅。
  他这是要……认周逸为主！
  以姜充执掌宫内外的权势，加上司皇孙这股狠戾劲。
  恐怕，哪位皇子都非其敌手。
  终于，周逸再次开口。
  “哼！”
  他冷笑一声，“周家皇位传承，岂容一个阉人插手！”
  这是拒绝？
  众人心中狂飙“牛逼”。
  这可是争夺储君之位的最大助力，说拒就拒。
  这份洒脱，令所有人钦佩得五体投地。
  他们来百花阁，放弃尊严，求一份可能求得到、也可能求不到的助力。
  这份助力拼命倒贴，周逸竟然一脚踢开。
  皇后、皇子等人，只恨自己不是司皇孙。
  这泼天富贵，没砸到自己头上。
  要知道。
  这可是登上皇位，最有可能的一条捷径。
  司皇孙说放弃就放弃，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所有人心底，浮出一句话：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
  司皇孙。
  令人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