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没有笑，不就是不开心吗？

  随着苏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动。
  水之规则的力量缓缓运转。
  沐清音身上的伤痕逐渐消失，规则之力便如同最温柔的画笔，将那些可怕的印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宛如初生的肌肤。
  然而，当所有外伤消失后。
  苏羽目光始终落在她低垂的脸庞上。
  她的苍白、她的疲惫，乃至她那双灰眸中深深隐藏的恐惧与戒备。
  都让他的心微微一紧。
  这些年来，他帮助的子民数以万计。
  却无一人能与她相比。
  虽说苦难对每个人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痛楚，本不应相提并论。
  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英雄！
  但此刻，他忍不住思索起来。
  究竟是什么支撑她活到现在？
  “清音，可以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
  沐清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焕然一新的身体，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感激。
  她抬起头，看向苏羽的目光犹如看向神明，细若蚊声地说道，“苏……陛下，谢谢您。”
  “陛下？”
  苏羽听到这称呼时，目光一沉，深深地看了沐清音一眼。
  【这一瞬间，我感到有一道厚障壁，悄然出现在我和沐清音之间】
  【这层厚障壁让她不由自主地敬畏我，敬畏是对一个人的尊敬，同样也是一种变相的疏远】
  【我曾帮助无数子民，治病救人、平息灾乱……任何事，我都做。但从未希望子民因我的身份而感激涕零】
  【这本是我作为东华之主应做之事】
  【我以帝王之名行事，却更愿让子民视我为朋友、家人，而非是像敬仰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将我高高捧起，顶礼膜拜】
  【我不喜欢这样】
  ……
  苏羽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她，“清音，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沐清音怔住了，有些不安地抬头。
  我...
  我说错话了？
  想到这里，她急忙开口：“对，对不起，我没看过书......我不知道在皇宫应该说什么话。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学的！”
  “您实在认为清音是个累赘，请将我丢远一点，因为在我快死的时候，我体内的力量是不受控制的，我怕。”
  “除了爹娘外，您是第三个关心我的人，我好怕它会伤害到您......”
  “清音！你冷静一点！”
  女子害怕到颤抖的样子尽收眼底，苏羽急忙将她揽入怀里，暗中调动规则之力尝试让她平静下来。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是累赘！我也不会丢弃你！”
  “真，真的？”
  凌乱银发中露出沐清音的灰眸，眼中的不安似乎减弱了一分。
  “真的！”苏羽重重地点头，“我是想说，从现在起，清音应该把我当作你的家人。”
  “家人之间，是不需要说敬词的。”
  “现在的我，不是什么陛下，也不是一个陌生人。如果可以，叫我一声苏大哥，或者直接叫我苏羽都可以。”
  闻言，沐清音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
  对她而言，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救了自己的人，更是被无数人敬仰的存在。
  他并不独属于自己。
  她叫这些称呼，会不会引起他人的误会，给他带去一些麻烦？
  这是万万不可的。
  但当她再次抬眼，对上苏羽那温和的目光时，她的内心不由轻颤。
  她咬了咬唇，“苏……苏羽。”
  刚说完，她便注意到，苏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愉悦的笑意。
  他笑了！
  就是这样，我要乖乖听话。
  我不能让他失望。
  只要灯塔还在，我就不会迷失，无论它施以多么微弱的光芒，我不介意，我很知足，我不会得寸进尺。
  沐清音心里这般想着，莫名痴痴地笑起来，但自从她的爹娘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笑过，所以现在的笑声极为别扭。
  就像是一个变态正欲对如花似玉的女子，行某些图谋不轨之事，忍不住才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但苏羽却毫不介意。
  在他的眼里，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沐清音能笑就代表她并未绝望。
  一个人只要还没彻底陷入绝望，就一定有办法能将其从深渊中拽出来。
  “很好。”
  他柔声说道，“清音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能多为我笑一笑吗？”
  “嗯...”
  沐清音用双手扯住嘴角，尽力地向上抬，似乎她是以为只要嘴角扬起来的角度越高，表达出的含义就是笑得越开心。
  见到这一幕，苏羽又一次沉默。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这一个行为，落在沐清音的眼中，便是苏羽表达出了不悦。
  因为他没有笑，所以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开心。
  他不开心，就是我做错了。
  我做错了，我就是要改。
  我得留在他的身边，我不能做错，我要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沐清音鼓起勇气，偷偷地抬头看向苏羽，却看见了他眸子透露出的复杂眼神，吓得她立马低下头，双手抱住脑袋，重新颤抖起来。
  嘴里不停低声喃喃：“陛...苏，苏羽，对...对不起，我...会改......”
  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子，却如一个孩童般缩在苏羽的怀里轻轻颤动。
  这一幕，让苏羽的心灵受到了震撼。
  他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同样也意识到，沐清音的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
  拯救一事，并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它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其名为，陪伴。
  “清音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
  他轻声这样安慰着。
  慢慢的，轻轻的平复着她受惊的心。
  只有这样...
  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救赎。
  这一刻，他不由感叹。
  有一些事，施展规则之力也无济于事。
  至尊也惘然。
  “苏...苏羽，是不是我刚才笑得不好看，所以你才不开心？”
  怀中的女子传来低声疑问。
  苏羽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刚才不开心？”
  “因为...你没有笑。”
  闻言，苏羽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但察觉到怀中的女子又不对劲，他急忙开口解释：“清音，我只是略有感触，并不是不开心，你刚才笑得很美，我很喜欢。”
  “感触是什么？”
  沐清音轻轻抬头，眼角微红，长长的睫毛仍挂有些许晶莹，“没有笑，不就是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