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地主老财

  黑夜很静。
  杨清觉得自己意识恍惚了，他似乎听见有人用极轻柔的声音回应了他，重复了一次他刚刚说过的话。
  晚安。
  梦里会有什么？
  这是两人在入睡前都在思考的问题。狐白的内心则稍稍安定了一些。她住在这里，有一席之地。饿了有吃的，渴了有水。大夏天的竟然还有津津凉气。那一缕寒气像风一样的往她怀里钻。当吹得冷了还有毯子裹身。
  这如何不算富贵人间呢？
  当她享受到这些富贵的时候，那些被她下意识遗忘的恐惧终于找上她。
  那是雒阳城的一把大火。
  曾经有飞将军名号的吕布一把火烧了她的家园，使她被迫迁徙到长安。于是那天火又像是死死地盯住了她一样！
  它在雒阳，然后蔓延到长安。
  再一次使她流离失所。
  后面发生什么狐白记不清了。她在黑夜里，只瞧见了一个清癯孤高的背影。
  他不走！
  他不肯走！
  他拼死送走她，自己却一定要死守长安！誓与长安城共存亡！
  为什么？
  狐白定在原地，她想努力再将他唤回，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当她终于突破桎梏大喊发出声音的时候，自己也突然从小床上坐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一直在喘着粗气。
  她被吓醒了。
  “怎么了？”正在刷牙的杨清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看了一眼。他昨晚应该没做梦。时间太短了，他只觉得还没睡好，闹钟就醒了。
  早上还得去超市逛一圈，因此他特地把闹钟往前调了一个小时。
  狐白还是愣愣的。
  她大概是没听见兄长的话。女孩子抬手往自己头上摸了一把，她额头上全是冷汗。就这样缓了好一会，过了好一会她才似惊醒一般得发现兄长在不远处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狐白这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狐白接话道，”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被吓到了。”
  杨清急匆匆地去洗完脸，冷水在自己脸上扑腾两下，然后才回来安慰她：“放宽心。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在这很安全。”
  很快杨清又说：“我下楼去买个早餐，你稍微等一会。”
  狐白点了两下头。
  ……
  先给早餐师傅发个“11”示意他今天要两个鸡蛋灌饼，且让师傅做着，杨清先去超市里面逛一圈。
  牙刷，漱口杯，毛巾。
  纸、笔。
  思考了两下，在超市里来回逛了几圈。最后他又在货架上拿了两包卫生巾。具体怎么操作，她应该能研究明白。要是实在弄不清楚，到时候他再教她。
  超市里要买的东西就这些。
  至于书本和衣服之类的，只能等他下班了再去商场看看。
  现在时间稍微有点来不及了。
  就这样拎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再走路过去拿早餐师傅做好的两份鸡蛋灌饼，满载而归！
  但刚开门杨清就愣住了。
  一抬眼他就看见这个女孩在收拾他的狗窝。被他睡得皱巴巴的床单已经被重新铺平，上面一丝皱褶都看不见。
  此刻狐白正在叠他的被子。
  也不算叠，她只是将它铺展得稍微平整些。狐白脑中并没有豆腐块的概念。但不管怎么说，经过她的处理之后，他的床榻现在看起来赏心悦目，至少观感让人觉得很不错。
  没想到兄长会突然开门，狐白下意识抬头，瞧见杨清的时候也突然一愣。
  狐白抿了抿唇，看见杨清发愣的目光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没吭声，只是低着头往旁边让了让，给兄长让出来一条路。
  咳……
  杨清也稍微有些尴尬。
  他这人其实不太好意思让别人干他自己的活。现在给他整的像地主老财捡了个丫鬟专门来伺候自己似的。
  但这个少女似乎受的教育不错。她在这白吃白喝的不让她干点活她于心不安。因此杨清也只能压下心头的异样，假装无事发生，然后领着狐白去洗漱台前。
  “跟我过来。”
  “嗯。”
  他还得教她刷牙。
  杨清现在就有一种养闺女的幻视感。总之一切都得从头教起。
  “这样可以拧开。”
  “对，像这样挤一点放在牙刷上。然后蘸点水，就可以对着牙齿来回左右的刷了。”
  “早晚都要刷。一天两次。”
  “……”
  趁着她在刷牙的时候，杨清又抬起头悄悄瞅镜子里的狐白。她的头发挽起来，用铜簪挽了一个发髻。温婉而优雅。
  当然这是只看她上半身的情况。
  要是将她全身搭配起来看，就会觉得她现在的装扮很不伦不类。
  所以还是得给她买个小发圈。
  杨清在心里想着。
  狐白刷完牙了，她抬起头来，看向镜子的时候同样看见了正在发愣的兄长。
  于是她抬手在镜子跟前晃了一下。
  “……兄长？”
  “没事。”杨清反应过来，他又看向镜子。在看见狐白嘴角上的白沫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但他忍住了。
  然后伸手把毛巾递给她。
  “这个是毛巾。蘸了水之后往脸上擦，接着拧干，然后再擦一遍。晚上洗澡也可以用。”
  “嗯。”
  这个她应该会，但是杨清还是习惯性地教了她一遍。待她洗漱结束之后，杨清便把鸡蛋灌饼给她。刚才被空调吹了一会，现在有点发冷。不过也还能吃。
  时间不多。
  赶在上班之前，杨清赶快抓紧时间交代点后事。
  “早上你就吃这个。”
  “中午的吃食我让老板送到门口，你听见敲门声后过一会等人走了再去拿。”
  “晚上我……”
  杨清正说着，狐白突然打断他。她开口说着：“我只吃两餐就好了。”
  “没事，咱们现在条件好了，吃三餐也吃得起。”
  这个请求不合理。
  否了。
  狐白：“……”
  杨清没理狐白，他接着他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说，“晚上我可能得晚点回来。所以要等我回来再开饭。对了，你有没有想吃的？”
  狐白稍微摇了摇头。
  也是。
  她都没吃过，当然也想不到自己想吃什么。
  杨清便道：“那我就随便安排了。”
  狐白点头。
  好了。那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临出门前杨清最后再看一眼家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虽然这里对他来说十分安全，但对狐白而言处处都是危险。
  就好像一个成年人把一个幼小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也总是不放心的。
  杨清很唠叨。
  他提醒着，终于也找到了他不安的来源：“你在家里不要玩电，小心电器。就像这样的小插孔，你离它们远些。”
  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好解释它们的原理，反正只要一刀切，离这些东西远些，应该就没事了。
  于是狐白跟着兄长的目光去看了一眼，然后她点点头应下，“兄长放心，我不碰。”
  她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