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若如初见

  就好像在不知几经轮回的前世，有个人对她说：“你穿红色的样子很美呀...”
  之后她就一直是一袭红衣，想让他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她...
  楚幼薇心底有些乱，因为重生的事就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身上，因此，她不得不信前世。
  目光偷偷落在青年身上，她心底轻叹一声：
  可若真有命中注定，前世，你为何没来拯救我...
  前世为何他没有出现？让她变成了一个如此冰冷别扭的人...
  忽然，她抓到一缕线索——前世的沉石谷，那个救命恩人...也就是上次在梦境中回忆起的场景。
  之前她无法确定，但现在，日夜的相处让她熟悉程吉安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即便那张脸半藏在宽大的斗笠下，即便青色的胡茬褪去他脸上的青涩，楚幼薇仅凭他嘴角那抹魂牵梦绕的笑意，就能断定是他！
  他一直在，又为何不肯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呢...
  楚幼薇想不明白。
  如此想着，她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因为最终一战时，她与邪族的“大灾”死战，重伤昏迷，因此后续发生的事她是不知道的。
  直到昨天姚梦璃告诉她，是有一位大能重启了时间，才让所有幸存者一起重生。
  姚梦璃说，那个人有很大可能是程吉安或是跟他有关，但楚幼薇否定了。
  如果是他，那为何所有重生者都有前世记忆，唯独他没有？
  摇了摇头，楚幼薇打断了自己复杂的思绪。
  不管是不是他，不管他是谁，楚幼薇只知道，这一世，他深深爱着她。
  这就足够了，她从来都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她分不清前世今生真真假假，却知道，他的爱不假。
  这时，身边的黄姗姗摇着她的手撒娇道：“试试嘛师姐~，会很好看的！”
  “不了。”楚幼薇摇摇头，回头看向青年，嘴角挑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我怕换了衣服，某些人认不得我了~。”
  她的笑意落在程吉安眼里，声音坠入他的心头，一扇回忆的门被打开。
  他记起来了，那是无数次相遇的第一次。
  沉石谷中，参天巨木耸入云端。白衣青年是身为正阳剑宗弟子中的首席，意气风发，面带笑意。
  他带队历练，身后一众同袍簇拥着他，如众星拱月，而他的目光却落在那个一身粗布麻衣面容却格外清丽的散修姑娘身上。
  “胖子，三分钟，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她叫楚幼薇，一介散修却实力不凡。”胖子贱兮兮道，“不过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带队导师都叫我们别惹她。”
  “不信。”白衣青年神情骄纵，不错的家世与卓越的天资让他骨子里带着玩世不恭的态度，他调笑道，
  “你说，我这么英俊帅气还有实力的男人，她会喜欢吗？”
  “装逼遭雷劈嗷，今天万里无云暂且不说，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劈你了。”
  青年洒脱一笑，心底已有计策：像她这种专注于武道的姑娘，倘若能在武道上胜之，她必定会倾心与我...
  于是，在沉石谷，白衣青年与她有了第一次交锋。
  计划很丰满，可现实却折在了第一步。
  他被那个粗布麻衣的散修姑娘狠狠挫败了自尊心，鲜血溅到她灰白的衣服上。
  “满意了吗。”少女冷清道。
  “呵呵，”青年咬紧牙关捂着伤口，好面子的他看着她身上鲜红的血，阴阳了一句，“你穿红色的样子一点很美...”
  “有病。”
  少女头也不回的离去，他怔怔看着，来了句：“这么无情的吗，人海茫茫，下次见面我又该如何找到你呢...”
  故事的开始不一定是美好的。
  惊鸿一瞥般的初遇，并没有让两颗年轻而一往无前的心停止脚步，十几年的时间，二人都在各自的势力里有所建树。
  直到战争爆发，白衣青年成了军中的一名偏将，而他的主将，就是那个散修姑娘。
  “怎么说呢，只能说是缘分让我们相遇了。”在战争中失去了无数亲朋好友的青年早就褪去了纨绔脾性，可再次见到她时，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两句。
  于是，他就被夹杂着私心报复的一道命令派遣到前线去了。
  前线生活艰苦非常本来，他还在跟同僚们抱怨，可有天听说主将也一同去往前线时，他乐了，因为他是唯一随行的偏将。
  “嘿嘿，幼薇将军，这么多能兵强将不选，为何独独带上我？”二人纵马走在前面，他调笑道。
  “叫我楚将军。”她一身银甲，还是那副高冷模样。
  “好好好，幼薇将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为什么？”她淡漠的目光看过来，冷声道：“因为你好拿捏。”
  可能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还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命运早已彼此相连。
  楚幼薇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会是场孤独的逆旅，她没怎么尝过人间的温情，关心、理解、友好，这些好像都跟她很远。
  她也不曾想到，一个人会一次又一次执着的接近她，无论是现在，还是不知何年何月的将来。
  不得不说，青年还是很会来事的。
  天寒时，他为她添衣，夜深时，他为她送来新煲好的汤，众人意见发生分歧时，他力排众议的支持她。
  二人从兵将，到战友，再到知心好友，到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关系...
  有时，二人望着寂寥的星夜，她也会突如其来的一改清冷，柔弱感叹：“若是你早点出现该多好...”
  这句话一直被他记在心里...
  记忆到这里就变得模糊，程吉安难受的捂住脑袋，剩下的记忆以片段的形式在他脑海里闪回。
  “程吉安，你有梦想吗，比如说，战争结束后你想干嘛？”
  “不知道？好吧...我倒是想...归隐田园，只是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
  “诶~，你要陪我！这...这不好吧！”
  “好...好吧，勉强答应你，以后再说...”
  “程吉安，在战场上小心，别受伤，别死。”
  “程吉安，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是说，倘若能每天呼唤你的名字，好像也挺不错...”
  “程吉安...”
  雪稀稀落落的下着。
  “如果有来世，你愿不愿意娶我...”那时，不懂浪漫的她因为二人初见时的第一句话，第一次为他身着红衣。
  很美，正如那日他调侃的那样。
  “只可惜我们相识太晚，此生算是有缘无分了...”
  程吉安没能拯救楚幼薇。
  回忆终结在这里，程吉安怔怔望着眼前少女巧笑嫣然的脸。
  心底，他不断反复着问自己：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是她说：若有来世，我依旧会是一袭红衣。
  这样你在人群中，就能一眼找见我...
  程吉安眼眶湿润了。
  即便他忘却了很多，分不清很多，也理解不了很多，但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弄明白的。
  少女不解他眼底的情愫，只是感叹，所幸现在他出现的很早。
  他拯救了现在的楚幼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