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番外·三号线·地狱

  “我无法说明我是如何步入其中，我当时是那样睡眼朦胧，竟然抛弃正路，不知何去何从。”——《神曲·地狱篇》
  ……
  “今天又饿死了几个？”
  “坚持不吃死尸的人基本死得差不多了。”
  “那现在还剩多少人？”
  “不到两千人。”
  “太慢了！再这么下去我们也要吃人了，你们去找点麻烦，每天搞死一批！”
  这天，花豹等小弟们收到命令，纷纷拿起手里的武器冲出门去。
  杨新瑞看着这些人气势汹汹地从身边走过，连忙眼神示意其他三人不要直视。
  四人假装很忙的样子，俯下身去查看还幸存的伤者。
  伤者也已经不多了，很多都是因为饥饿而死，剩下的也都全部奄奄一息，杨新瑞苦苦哀求，才每日为这些人求得一些米汤一般的稀粥。
  杨新瑞的医疗团队每天能收到仅能维持四人基本身体所需的食物。
  陈哈东年纪小，每天都被饿得睡不着，梦梦和思思被饿得不成人形，好在老蛇看到两人的样子，也失去了兴趣，基本也没再找过两个女人的麻烦。
  杨新瑞每日操劳，日渐消瘦的身体中包裹的，还有几乎已经崩溃的精神。
  看着每天都有人死去，感受着毫无秩序可言的环境，四人不由得生出了自己也是这暗无天日环境的缔造者之一的想法，原本还存在的悲悯心和正义感早已经荡然无存，全都想的是坚持苟活着……
  这帮小弟们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手电光扫去，全是充斥着惊恐眼神的消瘦人影，花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说道：
  “你们知道吗？你们都有罪啊！”
  一人胆怯地问道：
  “什么罪？”
  “吃人可是大罪！在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出去了都得坐牢啊！”
  人群不解其意，纷纷不敢作声，花豹见这帮人不接茬，于是用各种脏话破口大骂。
  果然骂了不到两分钟，一个老年大妈站起来回敬道：
  “么我们为哪样要吃人肉？你以为我们想？还不是你们不给我们吃的！有罪？那这桩原罪可是你们要背的！”
  花豹见状扬起自己手中的防暴棍，一棍就给这大妈开了瓢。
  这一棍将这些饿得发疯的人给镇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只是冷漠地散开，把大妈的尸体给让了出来。
  花豹见没有这些人也不反抗，但也怕激怒这么多人，于是收起防暴棍道：
  “我们需要十八个人帮忙干活，有饭吃！自己来报名，跟我们去仓库。”
  此话一出，人群竟然十分踊跃，花豹挑了十八个人带着就离开了现场。
  不多时，黑暗中的杨新瑞就听到了棍子在空中挥舞的劲风和尸体落入轨道的声音。
  “人还不够！再来十八个！谁来？”
  当天，花豹一帮人一直打到手臂酸疼才停下杀人的动作……
  到了夜晚，这帮小弟进了仓库，大厅里存活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一个母亲的儿子去“干活”却没有回来，人们慢慢猜到了花豹的诡计。
  “妈的！肯定是粮食快没了！他们怕我们饿疯了起来造反！”
  “我们都已经忍到这种程度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
  ……
  就在这群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时，那些所谓的“中间阶级”中也暗流涌动，爆发了一场激烈且无声的争端。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分化为了两派，一派想拥护老蛇，继续待着这个地铁站里，一派想要联系外界，早日获得救援。
  “据说救援队来过！”
  “你听谁说的？”
  “就是那个被老蛇那帮人当成工具的工作人员，我前天从她身边路过她告诉我的！”
  “啊？那老蛇怎么不开门放我们出去？”
  “她说了，老蛇怕他出去后会被定罪，要等我们死完了再自己出去。”
  “别瞎扯了！那女的疯疯癫癫的了，她的话你也信？”
  “我觉得有点苗头，无风不起浪，应该是有这回事的。”
  “算了！反正我是不出去的，外面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怪物，出去就是个死！”
  “干嘛不试试呢？”
  ……
  黑暗中的杨新瑞四人听了个真切，陈哈东碰了碰身边的杨新瑞轻声道：
  “杨哥，你觉得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工作人员我那天给她治疗过她身上的伤，全是被老蛇那伙人殴打留下来的，她给我的感觉是虽然精神受到了重创，但神志还是清醒的，所以……有可能是真的。”
  思思闻言，眼珠转了转说道：
  “那？是不是说？外面现在已经安全了。”
  “不好说，但与其在这里忍受这黑暗和险恶的人心，我倒是愿意早点出去，哪怕被怪物咬死也好过有一天进了同类的胃里。”
  四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强烈的饥饿和疲惫感袭来，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花豹照常带着人去找人“干活”。
  可当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到这帮人脸上时，花豹敏锐地发现这帮人脸上带着往日没有的怒气……
  “昨天去的人在哪里？”
  花豹被这些人发红的眼神吓住了，连忙回复道：
  “他们？哦，还在仓库里，今天是要再加一些人，去的人都有吃的！”
  “你还在骗我们？你们会让他们在仓库过夜？说！你们是不是把他们杀了？”
  “我……”
  见花豹谈吐慌张，这帮人也不再和其客气，其中一人大喊道：
  “兄弟姐妹们！这帮人强奸我们的女儿妻子、杀害我们的兄弟儿子，我们忍气吞声已经很久了！可是现在他们连我们所有人最后的这条烂命都要夺去！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谁怕谁啊！再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人群瞬间疯了一般冲向这群压迫自己多时的人，花豹连忙将一个小弟拉到自己面前阻挡，自己挥棍打倒一人之后，将手电筒弄熄灭后扔到一旁，借着黑暗撒腿就跑。
  这群人虽然手无寸铁，但在怒火之下，爆发出了堪比怪物的力量，这帮手持各式防暴武器的小弟很快被人群吞噬。
  可黑暗中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拳脚胡乱挥舞着，很多无辜的难民也被活活打死。
  人们全都亢奋地大吼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黑夜中揪住一具躯壳就立马拉到身前，用拳头打、用脚踢，甚至直接拉到嘴巴用牙齿撕咬，哀嚎和咒骂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女子哭喊在黑暗中回荡……
  “老大！那群家伙造反了！”
  听闻花豹的呼喊，身在控制室的老蛇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前去，与花豹迎面相撞之后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憨腚！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可以打！可以杀！但也要慢慢来，一定不要把人逼到无路可退！”
  “老大！你先别说了！他们一会儿就要冲过来了！”
  “你快去！找那些之前跟我们一起暴动的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