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防疫症施府俱忙碌 为医弟阿大寻英莲

  向老一生行医，医术卓绝，他说了城中有疫症出现，就断不会有误。
  官府如何处置英莲不知，看罢信后，就命下人在府内燃起了苍术。
  兹事体大，衙门还未发布政令，此刻说出去只会制造恐慌，还有可能招来祸端。
  必得待府衙商议后，依照官府指令，民间才能有所行动。
  是以英莲只命令了自家下人不得外出。
  甄士隐得知了情况，也被唬得面色发白，却还是执意要去学堂。
  “好歹得通知孩子们近些日子不再来学堂，莲儿可有什么防治的方子，也一并给了。虽是不能明言，能提早防范也好。”
  依照本朝律法，若是现在对外说城内生了疫症，疫症会如何尚不可知，甄士隐定是要下狱的。
  甄士隐决定只说是身子不适，先告半月的假。
  “岳丈此去不妥。”施益丰听了甄士隐的打算连连摇头。
  “既已称病，又怎能亲自前去？届时问起岳丈究竟是何病，如何半月不能授课，又是一桩麻烦事。不若我一道去，反正也得告知伙计。”
  这是施益丰和英莲方才就商量好的。
  不论疫症是否能传开，小心总没大错。
  食肆和香铺子也都开不得了。
  香铺子只有英莲一人还好说，食肆那边，总要通知伙计们一声。
  原本想叫小厮们去伙计住处及董家带信，又考虑到不能对其他人多言。
  小厮不知轻重，若是跟染疫之人有接触，也是麻烦事，还是施益丰亲自跑一趟最为稳妥。
  况且还得多采买些吃食用度。
  甄士隐见女婿计划的周详，也就应了。
  食肆那边自是不忙去，学堂开课的早，这会子就得出门了。
  英莲用川芎、苍术、白芷、零陵香等物煮了水预备全家沐浴，此刻便先用药汤浸湿了布巾，要施益丰在外掩住口鼻。
  来不及制其他复杂的香丸，英莲只把苍术与红枣团成丸子，要施益丰一并带去。
  “送伙计们与学堂的孩子一些，要在家焚了，就当是熏香，也能驱驱疫气。”
  施纪泽和甄纪潜刚睁眼就被自家娘亲扔进了浴桶，泡到大汗淋漓才让他们出来。
  两小只野惯了，每日一醒来就缠着爹爹带他们去城中四处游玩。
  现在不见爹爹，娘亲还说他们这几日都不能出门。
  施纪泽乖乖的一声不吭。甄纪潜嚷嚷了几下，见一向慈爱的娘亲满面肃容，也噤了声。
  他们虽不明就里，却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不敢再闹。
  英莲还没来得及沐浴，丫鬟就来报董家大爷来了。
  施益丰才刚离开。
  不知董阿大来是何事，英莲出门相迎。
  远远的就看见董阿大抱着董小五，满面的焦急。
  “董大哥，小五怎么了？”
  英莲上前一看，董小五面色通红，四肢都有些抽搐，忙让董阿大先将董小五抱去了前面的医堂。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光小五，大妹也病了。昨夜就开始发烧，今早吐到胆汁都出来了，只喊着身上痛。
  “大妹妹还在家中呢，劳烦弟妹稍后去瞧瞧。我也顺道来给小五和大妹告个假，学堂和食肆怕是都不能去了。”
  闻言英莲心下一沉，腿脚都有些发软。
  董小五的症状正是向老来信所写，可即便怕也退无可退。
  她是个医者，哪里有怕病躲着病的道理。
  “董大哥先去第一间让小五躺着，我去准备一下。”
  先要跟董阿大接触过的下人赶紧去蒸衣、沐浴，英莲拿了两块浸药的布巾。
  一块自己用，一块给了董阿大。
  “这是？”
  董阿大见英莲蒙着半张脸走来先是一愣，又被塞了块湿布巾。
  “董大哥像我这般掩住口鼻。”英莲嘱咐，“我将方子给你们，回家要冯婶子也一定要如此做。”
  董阿大只能看到英莲的一双眸子。
  英莲爱笑，平日里总是眸光带笑，可现在一丝笑意也无。
  “我师父说城中可能有会传染的病症，注意些好。”
  点点头，董阿大学着英莲的模样蒙上脸。
  尽管知道他们一直都在一屋，若是那病真如向老信中所写，董阿大此刻怕是也已染上了疫症。
  可既未发病，就得当没病一般防着。
  英莲不敢细想，董小五在学堂时定是跟甄士隐有接触。
  同样地，董大姐在食肆也不可能没见过施益丰。
  董大姐喜欢小孩，常常给自家两个儿子做各种花样的糖包子吃，施纪泽和甄纪潜怕是也都与感染疫症的人接触过。
  如董阿大所说，董小五烧得像块木炭，英莲见董小五的脖颈有些粗大，用手摸了，脖间皆是肿块。
  她一碰，董小五就叫痛。
  还捂着肚子喊。
  掀衣而看，肋骨处有黑色斑块。
  又把了脉，如向老所说，脉象与伤寒一般微细，只是有迟脉之相。
  把完右手，英莲抬起董小五的左手，他又痛得呻吟了一声。
  董小五左手脉象弱于右手。
  英莲此刻面沉似水。
  若说方才还只是有八分怀疑，现在她就是万分确定了——董小五染上了疫症。
  “昨夜他们高烧不退，我娘就熬了连翘和板蓝根。怕我们也被染上了，全家都喝了些。只是今早也不见好，这才带了来。”
  董阿大说着看向英莲，声音也有些发颤，“可是什么大的症候？”
  英莲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董阿大，可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宽慰的话。
  董小五这病，她不会治。
  而且董家其他人也有可能全都染上了疫症。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依照伤寒来治，待退烧再说，不能再让董小五这般高热下去。
  因为前边改成了医堂，怕闲杂人等进入后宅，府里本来就在影壁处设了门。
  英莲方才出来时，就已要下人锁紧了影壁的门。
  熬药的功夫，英莲又给董阿大诊了脉，不见有异，稍稍放心。
  一碗药灌进董小五口中，被他吐出了大半。
  “娘啊，娘，疼！娘，要烧死我了，我肚子里有人生火！”
  董小五迷迷糊糊地哭叫。
  吐出的秽物沾在了英莲的衣袖上，顾不得董阿大在身侧，英莲迅速脱下了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