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蓝眼眸

  子不语怪力乱神，郑静姝念叨两句，靠近一些，却没再看见那双泛蓝的眼瞳。
  木窗子合得紧紧的，一点缝隙不留。
  里面绝对有人！
  胡家三口人，男人从军，只有女人在家。
  郑静姝也想到奇怪的地方，她看见过胡家的，却没见到过她的女儿，听说名字叫做胡巧。
  胡巧从未出门，难道是有自闭症什么的？
  “有人在吗？巧巧娘？巧巧？”
  叫声刚落，木楼上有脚步声慌乱响起，往里去了。
  郑静姝摸不着头脑。
  很显然，那双眼睛是人，不是巧巧娘，只能是胡巧！
  她在家！
  郑静姝啃着青枣，望着天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她走到门口，往底下门缝放进去几颗青枣。
  “巧巧，姐姐给你吃的，你娘回来告诉她，我找她有事！”
  她正要离开胡家。
  路上，女人背着青草回来，看到郑静姝，她一呆，想要后退逃跑。
  这女人正是巧巧娘，卢荷雪。
  郑静姝也看到了她，忙招手：“巧巧娘，你终于回来了，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卢荷雪害怕，瘦弱的脸白了许多，她强迫自己壮起胆子，手紧紧抓着背篓带子。
  “你，你说！”
  郑静姝笑道：“是这样的，我家不是要建房吗？期间要找个地方住，巧巧娘，你家人少，想必有空房子，我想借住在你家。”
  “你放心，我会给钱的，只住而已，被子油盐锅碗什么的，都不会动你家的。”
  “你看怎么样，咱们按天来，一天五文钱，你觉得行吗？”
  卢荷雪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郑静姝还想再说，卢荷雪忙跑进楼下，连门都关上了。
  人家不愿意也没办法。
  郑静姝从怀里拿出一颗青枣，边走边啃。
  算了，自己搭建帐篷吧。
  还得去城里卖油布。
  岭南的天多雨，得准备好。
  胡家。
  卢荷雪放下背篓，丢些青草喂鸡鸭，她整个人紧绷着，害怕郑静姝突然冲进来打她。
  等了好一会儿，人没进来，她偷偷打开门往外瞧。
  没人在，估计都走好一会儿了。
  卢荷雪舒出一口气。
  郑静姝刚嫁来绿萝村时，她想着，自己家离着近，要处好关系，就上门拜访，谁知道，郑静姝是个凶悍的，大着肚子将她赶了出来。
  她后面听说郑静姝在娘家打爹打娘，是个混不吝，比村里的男混混还要厉害。
  她没被打，已经是侥幸了。
  卢荷雪再也不敢去萧家，看到郑静姝绕路。
  家中没男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卢荷雪放好背篓，上楼敲门：“巧巧，开门！”
  门打开，她进去之后关上。
  “娘，给！”
  卢荷雪看见女儿手里的东西，惊讶：“巧巧，哪里来的青枣？”
  这东西村里没有，城里卖的可贵。
  “刚刚那个姐姐给的。”
  卢荷雪更加惊讶：“你开门见她了？”
  胡巧长相乖巧，鹅蛋脸白白嫩嫩，头发微卷，那双泛蓝的眼瞳干干静静：“没开，从底下塞进来的。”
  “她说，她找你。”
  胡巧把青枣塞进阿娘手中：“阿娘，她，她好像看到我了。”
  她把方才的情形说了。
  胡巧低着头，眼中含泪：“阿娘，我是扫把星，我克爹娘，不如，阿娘卖了我吧。”
  卢荷雪一把搂住女儿，眼泪唰唰下来：“谁说你是扫把星！你不是，你是我的女儿！”
  “可是阿娘，大家都说，阿爹从军死在外面，是我克死了阿爹。”
  “阿娘，我的眼睛，和大家不同。”
  少女眼泪缓缓流下，那双蓝眼瞳更加好看惊艳，像是蓝色水晶石。
  卢荷雪抱着她哭：“胡说，你爹还没死呢，那些人都是胡说！”
  至于眼睛为何不同，是蓝色，她再不出其它理由来劝解。
  “巧儿，我苦命的女儿啊，不管你是什么，阿娘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你是阿娘生的，阿娘只知道，你是阿娘的女儿！”
  母子俩都哭成泪人。
  最后还是胡巧先停下：“阿娘，我尝了一口，这个青枣很好吃，甜甜的。”
  “你快尝尝。”
  卢荷雪吃了一口：“好吃，这东西少，价格又贵，是好东西。”
  “萧家女人凶得很，她真的没有骂你？”
  胡巧穿针引线，绣着一块粗布：“没有，”她停顿了下，“阿娘，我觉得，她不怕我。”
  卢荷雪嘀咕：“难道真的变好了？”
  吃完糙米粥，卢荷雪让女儿在家关好门，她则转道去了萧家。
  萧家，郑静姝和三个孩子在烤芋头。
  萧容时在一边折腾布料。
  他想试着做衣服。
  看过郑静姝的针线活后，他觉得这事还是他来做。
  萧容时比郑静姝强一些，但也没有强多少。
  但他坐着也无聊，就当是做点事。
  至于只有女人动针线的传统，在他这里等于放屁。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宁宁娘？”
  卢荷雪上了楼梯，站在门口喊了声。
  郑静姝在跟孩子讲哪吒闹海的后半段，听到声音，忙回：“我们在里面呢！”
  “有客人来，晚上再说，我去看看。”
  郑静姝走到外面，看见是卢荷雪，很是意外：“巧巧娘，是你啊，快进来！”
  “霖霖，小烨，搬个凳子来。”
  卢荷雪观察郑静姝。
  说话和气，圆圆的脸上有笑容，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子。
  火堆边，霖霖搬来一个凳子，小烨装模作样，小手只碰到凳脚。
  郑静姝招呼卢荷雪坐下，萧容时抬起头跟卢荷雪说了句话，又继续低头捣鼓。
  男人在做衣服，三个孩子在烤芋头。
  一家人都穿得好看整齐，特别是男人和孩子，四张脸精致好看，跟城里人一样。
  直到手中被塞了一块糕点，卢荷雪才反应过来。
  “这，给孩子吃吧，我一个大人——”
  她有些舍不得，要是能拿回去给巧儿吃多好啊。
  宁宁拿着芋头的小手黑乎乎：“姨姨，我们吃过啦！”
  “姨姨给巧巧姐吃呀。”
  宁宁凑到郑静姝耳边，自认为小声：“阿娘，宁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巧巧姐是仙女哦！”
  亲娘不管事，爹打猎繁忙，宁宁经常跟着两个哥哥在附近晃，无聊时，总是去胡家。
  胡巧听到动静，有时会偷偷从打开木窗子查看，也让宁宁看到过好几次。
  宁宁自己觉得，那蓝眼睛好看，就是仙女的眼睛。
  郑静姝没想到宁宁这小家伙竟然知道。
  卢荷雪拿着糕点，盈满泪。
  仙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她的女儿。
  村里的人都说她的女儿是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