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燃烧

  趁纸鹤去叫小花时，顾溪年将庙里那十二个婴灵也一并带到后院来了。
  半大的小孩儿最是好奇了，她们一脸好奇的看着聆聆，胆大些的甚至伸出手偷偷去摸它。
  顾溪年望着幽深的洞口，思索了片刻叮嘱她们：“我下去看看，你们别乱跑。”
  “下面有好多好多蛇和虫子，哥哥不要去！”有个小姑娘跑过来拉住顾溪年，她满脸都是担忧。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哥哥很厉害，不会受伤的。”顾溪年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小姑娘松开手，却仍然有些担心：“那你一定要小心些。”
  “好，我会的。”顾溪年将一条粗长的绳子系在了槐树上，然后从井口丢下去。
  井口有些小，顾溪年勉强下去了。
  越往下，越宽阔，血腥味和腐烂味也越加浓郁。
  井壁上长着一些绿乎乎、黏不拉几的东西，看着很是恶心。
  “嘶嘶……”
  井底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激起微弱的水声。
  恶臭味道浓烈到熏得顾溪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他拉着绳子，丢出一束灵火。
  火光将整个井底照亮，潜藏在井底的蛇虫从未见过光亮，这一束灵火使得暗红的水面沸腾起来。
  无数条蛇胡乱翻涌着，激得水花四溅，它们像是掉进了油锅里，不断的挣扎、蛄蛹，场面十分令人震撼。
  不少尸骨因为它们的激动被翻上来，还有的蛇虫顺着井壁想要爬上去，却因为太过湿滑，爬了没多高便又摔了下去。
  顾溪年看着井底的一具具尸骨，无比愕然。
  他想过井底的尸骨应该会很多，却没有预料到竟然还如此的多。
  有几具尸体甚至还是最近几天才被扔下来了，上面还有许多血肉。
  一具又一具的尸骨堆叠着，使得它们高出水面许多。
  而这些蛇虫就这么毫不在意的在上面扭曲游动着。
  顾溪年喉间一阵翻涌，他闭上眼强行压了下去。
  随后抬起手，释放出灵力将这些蛇虫全部碾成齑粉。
  没有了这些蛇虫，水面很快重归平静。
  可埋藏于这井底的怨魂却从未得到过平息。
  他无言的将井水抽离干净，水位快速下降着，一具具尸体出现在他眼前。
  一具、两具、三具……
  到最后，连顾溪年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因为有的尸骨已经散乱了，一大堆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属于哪一具的。
  他重新回到上面，小花已经到了，她还把其他一起逃出来的小鬼也带了过来。
  现在这上面的婴灵加上小花几个，一共有三十个。
  顾溪年将井底的尸骨全都带上来了，全部依次摆放在地上。
  完好的尸体一共有五十多具，而那些散落的尸骨堆了一大堆。
  根据头骨来看，这井底三年开来死了至少有上百个孩子，而如果算上那些还未成形的孩子……
  这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满地的尸骸。
  连一向活泼的聆聆也沉默了。
  顾溪年紧握着拳，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是愤怒也是悲哀。
  小花手里牵着一个小婴灵，她仰头望着顾溪年，眼神懵懂又无辜：“大人，为什么爹娘都不要我们呢？”
  为什么一开始就要生下她们呢？
  为什么生下她们后又如此厌恶她们呢？
  为什么要选择将她们推进井里呢？
  她有很多的为什么，这是小花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姑娘们的疑惑。
  顾溪年蹲下身子，他看着小花的眼睛，低低叹了一口气。
  声音有些沉闷，他说：“因为他们不是一个好的爹娘。”
  顾溪年素来是内敛的，他不太会安慰人，可此刻面对这一个个无辜的孩子，他没法沉默。
  “虽然他们不好，但是你们很好，所以不要为不爱你们的人而伤心。”
  小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顾溪年站起身：“天快亮了，你们该走了。”
  “好。”
  顾溪年双手结印，心中默念着咒语。
  一道金色的大门出现，门缓缓打开，有白光照耀出来，是温和的。
  “去吧。”顾溪年轻轻将小花推向大门。
  “谢谢大人！”小花走到门前，回头向顾溪年鞠了一躬。
  顾溪年不语，只是向她挥了一下手。
  女孩们鱼贯而入，白光将她们笼罩，她们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希望下辈子，她们能够幸福安康。
  待所有姑娘们都离开了，大门才关上，缓缓消失在顾溪年眼前。
  “这些尸体要怎么办？”聆聆问顾溪年。
  顾溪年低头：“一起烧了吧，待会我找个地方埋了。”
  这么多尸体送回县里肯定也是无人管的，做事做到底，等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也算是送小花她们最后一程了。
  顾溪年将这些遗骸全部堆在一起，放出灵火烧成灰烬。
  上百具尸体，烧出来的骨灰也不过堪堪装够两个坛子。
  他看着手里两个没什么重量的骨灰罐子，第一次觉得，人命好轻。
  所谓的父母，如此轻飘飘的就掌握了一个女孩的生死。
  因为是个女娃，所以在他们眼里，女娃就是没有价值的，死了也好、丢了也罢。
  他们全然不在意，大不了再生一个。
  顾溪年将罐子妥帖暂放进空间里，他看向院中这棵巨大的槐树，声音轻的仿佛能够被风吹散：
  “既然已经生了灵智，就去深山里修炼，人间险恶，不想被人捉了就躲好点。”
  百年的光阴，再加上这三年有阴气的滋养，这棵槐树已经生出了灵智。
  妖类修炼本就困难，百年就能够生出灵智已然是有些天赋在的。
  顾溪年想到修仙界的那些修士，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槐树叶子哗哗响着，在风中摇曳着像是在回应顾溪年。
  “砰！”
  槐树拔出树根，将其变成人腿的模样，迈着大大的步子一溜烟跑进了山里。
  聆聆：“哇塞……”
  还能这样操作啊，真牛！
  将这口井填了之后，顾溪年敲了敲聆聆的脑门：“走吧 ”
  “哦。”
  在离开送子庙前，顾溪年丢下了一束灵火。
  火焰很快蔓延起来，熊熊燃烧着，却只烧送子庙，旁边的一棵草都没挨到。
  火光将半个山头都照亮了。
  等送子庙被烧完，灵火就会自己灭掉，所以不用担心会将山给烧了。
  顾溪年找了一个山头将小花她们的骨灰埋了起来。
  两堆小小的坟墓就是她们此生最后的归宿。
  顾溪年竖了两块墓碑，上面没有任何的字，因为他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便干脆不提字了。
  天亮了，阳光刺破云层将第一束光撒在了墓堆上。
  顾溪年点了两炷香，而后静静矗立着。
  他轻声说：“下辈子别再傻傻的来人间了。”
  人间对你们一点都不好，下辈子聪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