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下跪

  风呼啸着从破洞的地方灌进来，瓦罐里的火苗摇晃了几下。
  阿璇感受了寒风，打了个响指布下挡风的结界。
  “好了，你们继续说吧。”
  顾溪年犹豫了一番，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我能问问你的来历吗？”
  瑶瑶小小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依旧打着手势。
  小花挨近瑶瑶，伸手抱住她，小花缓缓开口：
  “其实瑶瑶的来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她就出生在这里。因为是个女孩，脸上又有着一个丑陋的胎记，从出生那日便不受她爹娘的喜爱。”
  或许是察觉到了父母的不爱，瑶瑶出生后就表现的十分乖巧，不哭也不闹。
  当然这仅仅只是换来了父母一点点的耐心罢了，瑶瑶的爹是个赌鬼，常年混迹在赌坊里，压根不管瑶瑶娘俩的死活。
  而瑶瑶的娘因为自己生了个赔钱货，也十分不待见瑶瑶，时常拿她撒气。
  不给她吃东西，不给她喝水，不开心了就对她又掐又骂。
  就这样瑶瑶到了一岁。
  她爹娘经常将瑶瑶一个人丢在家里不闻不问，一岁多的小孩独自一人在家里，她甚至连吃喝拉撒都不会。
  后来隔壁的老婆婆见这俩夫妻对瑶瑶如此狠心，便起了恻隐之心，时常私下里偷偷接济瑶瑶。
  原本瑶瑶是连名字也没有的，她爹娘只会喊她赔钱货、丑八怪，是老婆婆给瑶瑶取了这个名字。
  老婆婆有个女儿，也叫瑶瑶，可惜病死了，所以她将自己女儿的名字给了瑶瑶。
  有街坊邻居的偷偷接济，瑶瑶也算平安的长到了三岁。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瑶瑶已经三岁了似乎还不会说话，大家便劝瑶瑶的爹娘带她去找大夫瞧一瞧。
  可瑶瑶的爹娘连她的死活都不管，不会说话罢了，更是不甚在意。
  反正是个不值钱的小丫头，不会说话就不会说，看大夫得花多少钱？
  有那闲钱还不如去打几两酒喝。
  直到半年前，瑶瑶她娘去了一趟求子庙回来便有了身孕，夫妻二人更是对瑶瑶非打即骂了。
  有一次，瑶瑶蹲在门口看蚂蚁搬家，瑶瑶的娘没看见她，直接撞上瑶瑶，差点摔了一跤，幸而她扶住了门才不至于摔倒。
  瑶瑶的娘肚子可还怀着孩子，这一遭让她更是将所有的错误都怪在了瑶瑶身上。
  气急败坏下的她拉着瑶瑶去了送子庙。
  县中有不要的女娃，大家都是偷偷丢入送子庙后面的井里的，这是县里很多心照不宣的做法。
  甚至有传言说，将女娃丢入井里，日后送子观音就会送来一个儿子。
  瑶瑶的娘自然也知道，她狠心将瑶瑶丢下了井。
  甚至想着，将瑶瑶献给送子观音后她怀的肯定会是一个儿子。
  被丢下井的瑶瑶并不像其他被丢下来的女孩一样又哭又喊，十分害怕。
  相反的，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抱着双膝安静的窝在一旁。
  大堆大堆的蛇虫涌上来嘶咬她，她也不反抗。
  直至鲜血涌出，被困在井底的小鬼们沾上瑶瑶的血液后便发现自己可以碰到瑶瑶了。
  而且压在井上的封印不知为何也松动了，井里的小鬼们便带着瑶瑶跑出了送子庙，在山中躲了大半个月才敢离开。
  “我们之后带着瑶瑶偷偷进了城，原本我们是想为瑶瑶报仇的，可是来到她家后才发现她家中被封了。
  而瑶瑶的爹娘在将瑶瑶推入井里的那晚就被鬼婴杀死了。”
  一夜死了两个人，还是极为凄惨的那种，瑶瑶家的街坊邻居们害怕自己家也被厉鬼缠上，没几天时间便搬了个一干二净。
  只有老婆婆还没有搬走，她见瑶瑶回来了，什么也没问，只是将她接回了自己家。
  说瑶瑶以后就是她的孙女，可惜……老婆婆在一月前也死了。
  小花说完后，整个堂屋安静无比。
  顾溪年垂着眼，眼中情绪剧烈翻涌着，青筋暴起的双手凸显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阿璇鼻尖蓦然一酸，她偏过头没忍住掉下了眼泪。
  这么小的幼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啊？
  她不懂为什么人类如此厌恶这些女孩，可明明她们什么也没有做错。
  气氛十分沉重。
  瑶瑶安静地望着阿璇，她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奶奶。
  奶奶也是这样，有时候看着她就会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来。
  瑶瑶忽而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冰冷的小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然后又学着以前老婆婆哄她睡觉的动作，拍着她的背。
  像是在安慰她不要哭。
  阿璇彻底绷不住了，她握住瑶瑶凉丝丝的小手问：“是瑶瑶吗？”
  她虽然看不见，可却能摸到瑶瑶手上的冻疮，幼崽的手应该是很稚嫩的。
  可瑶瑶的手并不是这样，这是一双摸起来粗糙、还有很多伤疤的双手。
  瑶瑶在她手心点了两下，表示是她。
  阿璇胡乱摸抹掉脸上的泪，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作势要给瑶瑶披上，她的声音哽咽：“怎么这么凉……”
  瑶瑶想要拒绝，阿璇却一把拉住她，将斗篷递给顾溪年：“阿年，给瑶瑶披上。”
  “嗯。”顾溪年低低的应了一声。
  大大的斗篷裹住瑶瑶，在地上拖了特别长一截。
  顾溪年蹲下身子，将多余的那一截直接用灵力裁掉了。
  阿璇将瑶瑶抱到自己腿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太瘦了。
  她从空间里拿出吃的给瑶瑶：“拿着吃吧。”
  这么小的孩子估计连饭的不会做，瑶瑶肯定没吃饭，阿璇心疼至极的往她手里塞着。
  微弱的火光照在瑶瑶稚嫩的脸上，她抱着怀里的吃的有些怔然。
  “伸出手。”顾溪年拿出一罐药膏对瑶瑶说。
  瑶瑶很乖巧的将东西换到一只手上抱着，伸出了右手。
  顾溪年将药膏涂在她手上的冻疮上，又接着覆上灵力。
  在灵力和药膏的加持作用下，瑶瑶感觉到右手热乎乎的，还有一点点痒。
  没多久顾溪年收回灵力，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干净，一双完好、白嫩的小手显露了出来。
  紫红色的冻疮消失了。
  瑶瑶一直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顾溪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从阿璇腿上下来。
  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她跪在了顾溪年和阿璇面前，指了指小花对两人做出了一个恳求的动作。
  “瑶瑶……”小花嘴巴一瘪，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顾溪年心间一哽，他将瑶瑶拉起来，声音微涩：“你是求我帮小花？”
  瑶瑶连连点头，眼中露出祈求的神色。
  小花姐姐她们帮了她很多，她希望她们可以得到解脱。
  “我会帮她的，不要再跪了。”顾溪年摸摸她的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