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工作

  在这之前，紫斩魑一直对灯塔发出的光源感到好奇，现在终于一睹芳容。
  它是一个巨型的凸透镜，透镜表面呈以阶梯状，层次分明，像琉璃制成的鸟笼。玻璃内侧压铸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同心圆，层层叠叠，像是随手将石块扔进湖面荡起的一圈一圈的涟漪。
  原来不是一盏很大的探照灯啊。他心想。
  “这是菲涅尔透镜。”陈海灯说，“它解决了灯塔光源利用率低下与灯光传播距离不足的问题，原本最明亮的灯塔光束只有在十海里左右看到，现在有了它，范围延伸至二十海里开外。”
  “挺厉害的发明。”紫斩魑感叹。
  叶海灯打开灯盖，透镜里有三只灯泡，其中两只应该是备用的。
  灯泡功率有一千瓦，光质为白色光束，每十秒钟间歇闪烁一次，通过菲涅尔透镜的聚焦，射程可达二十五海里。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守塔人了。”陈海灯说着从角落的工具箱翻出一条崭新的抹布，”用清水擦拭塔身内外、灯炮，以及支撑灯塔的三百六十条钢杠，另外你要用羊皮纸仔细擦拭水晶凸透镜和顶部铜球......”
  紫斩魑顿时傻眼，之前他说可以任由陈海灯使唤纯属是客套一下啊，再不济他在旁边搭把手，可不是你成了甩手掌柜，全都扔给我一个人干......
  吐槽归吐槽，紫斩魑还是乖乖接过抹布。
  水源自于天落水，经过管子流入水窖储存。
  幸好他脚边就有一桶水，是陈海灯事先取好的，要不然他得来回攀上几十米长的旋梯，取水抬水，想必也是怪累的。
  紫斩魑随即想到这本是三个人轮流干的活，如今都被陈海灯一人包下，也不再多想。
  紫斩魑将抹布润湿，按照他所说的步骤开始逐一擦拭。
  “岛上环境高温高湿高盐，海风盐雾会不断腐蚀灯塔的各种设备，而且灯光吸引的蚊虫会留下污渍。”陈海灯眼神欣慰地看着忙活不停的紫斩魑，“确保灯塔设备崭新如故，是每一位守塔人的职责。”
  还真是啊......
  紫斩魑欲哭无泪。
  高温、高湿、高盐，这三种他深刻地体会到了。
  首先是真特么热啊，狭窄的塔顶跟个蒸炉似的又闷又热。
  这还只是早上，紫斩魑估摸着塔顶的温度怎么也得有三十多度吧？
  他光是一动不动地站了有十分钟，身上已经汗流浃背了，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额头涔涔掉汗，流过唇边又咸又涩，像是含一口盐水漱口。
  辛苦过后，所有设备被他擦得锃光瓦亮的，清澈的甚至能反射出他的光影。
  如此干净总该能歇会了吧？紫斩魑想。
  “干得不错，趁热打铁，做下一个。”一旁好比监工的陈海灯又默默递上了刷子和油漆桶。
  “啊啊啊————”
  紫斩魑闻言两眼一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已然化作不知疲倦的机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以下一道道工序:铲旧漆、刮腻子、凃新漆。
  最后桶里的油漆用完，紫斩魑细细打量塔身，总觉得饱经风霜的它长得比他这个小白脸还要白。
  “可以了，你下到地面休息去吧。”陈海灯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不是还有凸透镜打光？我全干得了!”
  “还是交给我吧。唔......主要是你不够专业，我怕你弄坏。”
  “......”
  重回地面，紫斩魑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要是天天这么干，给我一百万我都不来。”
  紫斩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骤然抬起头，盯着塔顶上那道认真工作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几番接触下来，他认识到陈海灯是个兢兢业业的人，
  紫斩魑当初有意寻找过陈海灯到桃湾岛当守塔人的原因，但『海天门』给出的回答实在是模糊不清。
  理由是为了钱。
  这样一来，事情反而愈发蹊跷，官职人员承诺予以三名守塔人一笔无比丰厚的安置费，他了解过，是要比守塔人的工资高出几个量级。
  其他两人拿了这笔巨款情愿离开，而陈海灯却拒绝了，既然他最初是为了钱而来，现在有了更多的钱，他为何又不走了？
  紫斩魑倒是能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
  陈海灯作为守塔人，值守桃湾岛的几十年里，对这座岛、以及这座灯塔，产生了难以磨灭的情感。
  寂寥朴素的岛上生活他早已习惯，金钱也已然视若尘土，大陆海标灯项目的提出，昔日的伙伴将要被抹平，取代它的将是冰冷无情的信号基站......
  他不能接受。
  他怎能接受？
  所以他激情杀人了。
  动机明确，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他手里紧握的一枚克敌制胜的棋子，也该动用了。
  陈海灯给凸透镜抛光过后，便招呼紫斩魑上来，两人里里外外打扫了整个灯塔后，中午将至，守塔人的工作暂时结束。
  之后陈海灯问紫斩魑要不要去他家做客，紫斩魑则欣然答应。
  木桌摆在屋外，桌上有四个菜，不仅有海边捕获的海鲜，也有他自己种的蔬菜。
  清水代酒，两人举杯痛饮，交谈过程中陈海灯询问两名执法者女孩的行踪，紫斩魑则一笑置之。
  下午两点，守塔人需带上万用表等工具到灯塔里，测量电阻，检修线路。
  在这过程中，紫斩魑发现陈海灯对机械和电路的有关知识相当了解。
  陈海灯说他没有上过学，以前每当灯塔设备出毛病，专业技术人员来修理时，他都跟在旁边认真学。
  曾有一名守塔人开他玩笑：“海灯，你是不是想改行当修理师了？”
  每逢晚上，他也会抽空自学无线电基础理论、电工学、无线电显示等课程。
  很多年以前，渔船航行到桃湾岛海域附近捕猎，柴油机经常发生故障，渔民修理技术不过硬，就靠岸向守塔人求援。这个时候，陈海灯就帮忙维修，至于帮助过多少渔民，他都记不清楚了。
  与大陆为敌后，他很庆幸自己早就养成了一个“多面手”，要不然灯塔出故障了，他找谁帮忙去。
  下午六点，守塔人检查灯塔主灯。
  下午七点，主灯开启，守塔人开始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