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秋猎（二）

  “……”
  穆遥一时语塞，好像刚才的氛围还没到这一层……？
  “亲都没亲过，就想要娶我了？”
  “那……我嘴里还有没嚼完的落花生啊。”
  宝珠愣了愣，一下子就没了兴致：“算了，下次吧。”
  “哦好……”
  穆遥可怜巴巴地挤出几个字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一会儿，宝珠想起自己答应了二小姐要猎只兔子，便拍了拍沾满花生碎屑的手，打算赶紧下树了。
  宝珠来回踏着向左右伸展的枝桠，如壁虎漫步般呲溜一下回到地面。
  再抬头，穆遥竟然还在最上边瞠目结舌。
  嗯，众所周知，猫是不会下树的，白虎当然也算猫科动物。
  “你你你你等等我！”
  穆遥见宝珠在下边已经作势要跑路了，只好扭扭捏捏地扒着树干，硬着头皮一蹭一蹭地往下挪。
  宝珠正笑得前仰后合，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瞬间收住了笑意。
  “咕咕！”
  一声使役令下，鸟儿们立刻在空中聚集起来，如乌云般盖住了宝珠头顶上的天空。
  刹那间啼声交错，宛如万千细碎铃铛齐奏。
  宝珠屏息凝神听着上方传来的信息，心中骤然惊颤——
  “穆遥，藏起来！！！”
  有七八支箭簇划着凌厉的曲线朝着水杉的方向飞来。
  还挂在树上的穆遥无处可躲，听见宝珠的惊呼声手即一松，从距离地面还有两三丈的高处急遽滑落。
  与此同时，箭矢发出沉闷的声响，猛地扎进了树干里。
  穆遥的左脚袭来一阵巨痛，因是方才触地时崴到了。来不及查看伤势，他一咬牙，翻身跃至树后焦急地向宝珠伸出手臂。
  “到我这里来！快！”
  宝珠用短刀挡开了几支箭，趁对面搭弓的间隙奔向穆遥。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暗处又有尖锐的飞箭声呼啸而来。
  穆遥探身，使劲将宝珠一把拉向自己，几乎是同一时间，几支箭矢擦过穆遥的鬓边，往峡谷里坠去。
  两人的身后是悬崖峭壁。
  “咕咕——”
  “总共八人，距离我们不到五十步。”
  宝珠手持短刀蹲伏在穆遥的侧后方，悄声传达使鸟的信息。
  “灰色的人影，是玄武。”穆遥端起弓箭，瞳仁里似是燃起了一团火，“再靠近十步我就能看清目标了。”
  但对方却没有继续逼近，林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对方并不着急，那就还有时间，我来通知幻婆婆。”
  宝珠吹出一声响哨，盘旋于天空的鸟群里有一只隼迅速脱离队列，朝营地的方向疾速而去。
  “咻——”
  箭矢飞出，隼应声落地，林中发出树枝折断的脆响。
  宝珠眉心一拧，又吹了声口哨。
  三只鸟雀奉命出发，但又被齐齐射落。
  如此齐整精准的动作，除了壬天德统领的亲军，还会有谁如此训练有素？
  宝珠又试了三次，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山间生灵的不幸陨落。
  对于朱雀灵族来说，鸟雀既是使者，也是朋友。纵然只要一句指令，鸟儿就会为他们肝脑涂地，但这并不代表朱雀灵族可以将它们的生命当成是工具和消耗品。
  “穆遥，冲不冲？八个人而已。”宝珠不想再牺牲自己的朋友，决定赌一把，“我用短刀近战，你持弓掩护我。”
  “不行！太危险了！”穆遥一边朝外紧绷着弓弦，一边低声拒绝。
  穆遥自认实力不俗，宝珠也是行动迅敏的高手。但我在明敌在暗，再加上自己的脚伤不容乐观，穆遥此刻对于能否成功为宝珠提供有效的掩护，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把握。
  然而，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如此拖延下去，形势会愈加不利。
  “放心，不需要硬拼，我知道你受伤了。”宝珠轻轻抚上穆遥的脚踝，道，“数到十我就会折回来，相信我。”
  “……千万别让我数到十一。”
  穆遥一心软，当即妥协了。
  一。
  宝珠吹响了一记悠长而嘹亮的哨音，鸟群骤然间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去，有的振翅高飞，有的则如离弦之箭一般俯冲而下。
  二。
  对面的弓箭手似乎乱了手脚，八支箭矢向上射空了六只。宝珠踏步冲刺，跃进其中一支箭射出的方向，挥刀斩开了一道血影。
  三。
  “快换武器！”敌阵里骚动起来。
  穆遥也看准时机，忍痛向前奔走十步，眼中灰色的人影呈现出深色的轮廓。而那个较小的，带着夕阳光晕的倩影又击倒了两人。
  四。
  穆遥放箭，射穿了正欲朝宝珠刺去的第四人。
  五。
  剩下的四人迅速调整了阵型，面朝宝珠的方向，两人在前两人在后。但前排的其中一人即刻就被穆遥的第二箭射中，倒地后挣扎了片刻。
  六。
  一切都很顺利。
  又是一声哨响，方才四散的鸟雀又聚集起来，鸟喙如银针般尖锐，羽翼似刀剑般锋利，全都招呼在敌人的脸上。
  见敌人步步后退，宝珠也打算见好就收。
  七。
  “穆遥，剩下三人交给你了！”
  “好！快回来！”
  八。
  宝珠趁乱退出敌阵，向正搭弓等待的穆遥急急奔来。
  但三人中的一人，却在身后架起了新的利器。
  九。
  穆遥看见了那利器的形状。
  糟糕，是月白！
  那是玄武的战场密宝，十箭齐发的近战弩。
  “宝珠快趴下！”
  十。
  穆遥慌忙朝持着月白的敌人放箭，一箭命中。
  但十支箭已经离开弩槽，以强劲的力道飞射而来。
  宝珠倒在了回到穆遥身边的半路上。
  报数完毕。
  “啊啊啊啊啊啊！”
  穆遥发疯似的朝对面射箭，一支接着一支。眼前似有人影倒下，但穆遥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直到箭囊被射空，穆遥方才停手。
  “宝珠！宝珠！”
  穆遥拖着受伤的左脚赶到宝珠身边，将一脸血污的她抱在怀中。
  “你疯了？”宝珠鼓着腮帮子瞪着穆遥。
  “太好了，还有意识，太好了！”穆遥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师父会制这世上最好的药，一定能让你活下来。”
  “……等等，你以为我要死了？”
  宝珠推开穆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宝珠大人我只是磕破了点皮，你可别要死要活的。”
  “啊？”
  “我是说，方才我只是被石头绊倒了，磕破了点皮，流了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