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死亦生也，福兮祸兮

  “我说过，如果是你主动，我不可能拒绝。而且……”璟云的眸底盛满了火焰，俯身到玲珑的耳畔，温柔的话语漾在唇边，“玲珑你说的对，我渴望成为你孩子的父亲，比任何事都渴望。”
  “那么……就今晚？”玲珑眼眶湿润，微红的面庞贴向颈窝。
  “只要你愿意。”璟云轻轻环住玲珑的腰肢，将她用力裹进怀里。
  “先带我进内屋看看吧。”玲珑婉声道，眼角眉梢是难以抑制的笑意。
  武姬娘娘代了家长之仪，嘱托幻婆婆事先将新宅子的各种用具都备齐了。放眼望去，屋宅里没有一丝陌生与冷清。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漫步前行，便可见一座小巧的前庭。前庭中央有一口圆形的鱼池，虽还未来得及种上玲珑最爱的千瓣荷花，但清澈的水中已置入了两尾活泼的小鱼，它们在水里自由穿梭，欢快地嬉戏。
  后院亦是采光通透，玲珑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出璟云是如何在四季的更迭中，将此处打理成花香四溢、药草繁茂的美丽圃园。
  还有敞亮的厅堂，飘散着墨香的书房，以及温馨舒适的寝房。璟云领着玲珑每经过一间屋，就随手将烛台点亮。
  一时间，整个宅院便被摇曳的红烛光芒所笼罩，像是在办一场喜宴。
  他们在情到浓时相拥而吻，如热铜烙在心上般呼唤彼此，情感在撩拨中升腾，夜色却沉寂了下去。
  那一夜，玲珑感到自己的身体异常敏感，她确信有一股新生的力量在体内悄然生长，又热融融地漫开来。
  彼此交融并非是为了一刻的欢愉，而是为了缔结这一世独属于他俩的更深切的羁绊。
  不是谁与谁并肩而立。
  不是谁为谁舍生入死。
  是斩不断、扯不裂的，生命中最柔软的牵绊。
  翌日清晨，玲珑正枕着璟云的臂弯沉浸在朦胧的梦境中，忽然从庭院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璟云猛然惊醒，正要翻身下床去摸剑，却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壬小婉，你最好在原地待着别动！”
  璟云冷声喝道。
  玲珑也忙起身整理衣衫，又替璟云抚平衣襟上的皱褶，两人这才一同步入庭院。
  小婉做贼心虚似的讪笑着，戈雅婆婆也在旁欠身行礼。
  “哟，你俩昨晚睡得可好？”小婉调侃道。
  “与你无关。”被扰了“清梦”的璟云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昨夜我锁好了大门，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翻墙咯。看来你这新宅子的围墙还得再需砌高几尺。”
  小婉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玲珑讶异地看着面露歉意的戈雅婆婆，难道这位拥有天之力的巫女也是跟着小婉翻墙进来的吗？
  霜降时节的晨风忽而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玲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邀请这两位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道：“不如进屋去，喝盏热茶如何？”
  “不用了。”小婉摆摆手，“婆婆今日就要回兰亚国，刚刚已经去过武姬娘娘处，这会儿是来同你们道别的。”
  “这么快？”
  “小婉答应苍阳侯的故事老身已经讲过，该办的事也已经办妥，至于诸位对陆长义有何打算，已非老身所能左右。这辰阳的天地之气日渐污浊，令人呼吸艰难，老身还是回到母国，方能得到喘息吧。”
  玲珑与璟云纷纷躬身，以表谢意。
  戈雅婆婆递给玲珑一页纸：“此乃老身昨夜的领悟，关于玲珑姑娘你的。”
  所谓领悟，便是天之力赐下的有关玲珑的预言。
  捻开纸，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字。
  【死亦生也，福兮祸兮。】
  玲珑轻声叹息：“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到了那时，玲珑姑娘自会觉悟。”分明是盈盈的笑意，显露在布满刺青的面容上却显得尤为奇异，“但老身深信命数之理绝非一成不变，正如星移斗转，星象更是千变万化，是福是祸，全靠你自己的选择。”
  玲珑再度深深一鞠躬：“多谢戈雅婆婆提点。”
  ***
  皇家猎场位于辰阳与南珠的交界之地，隔着冕河的一条支流，中央直辖地与朱雀灵族的地盘遥遥相望。
  从殿前广场出发那日，作为世子夫人陪侍的宝珠有些许兴奋。
  “好久没回南珠了，不知道从猎场的丘陵高处眺望，能不能看见南珠的苍翠丛林呀！”
  “宝珠大人想看的话，本世子就陪你去寻最高的那座山丘！”
  玲珑却以肃色沉声提醒道：“轻些说话，四周可能藏着暗卫。”
  穆遥虽觉扫兴，但见宝珠笑脸通红，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欢欣笑了。
  不远处，兰亚国的苍阳侯正在给青骏色的坐骑备鞍。
  相较于为贵女们准备的帷幔马车，玲珑更偏爱骑马出行。只是同去猎场的皆是些爱说长道短的权贵，玲珑无法光明正大地与璟云并驾驰骋，心中不免感到一丝遗憾。
  “真是巧遇，原来是白虎的参赞夫人，您贵安呀。”
  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西语，玲珑闻声，优雅地欠身回礼。
  “参见婉蒂公主。”
  “这可真是太好了。”小婉已经深谙变装之道，今日也是深邃的眉眼、无瑕的皮肤、礼数周全的口吻，只是刻意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四处都是凶神恶煞的壮汉与明晃晃的兵器，本公主正觉得害怕呢，幸好见着参赞夫人了，不如这一路就陪陪我吧。”
  玲珑还没开口答应，另一边又传来一声生疏但浮夸的西语呼喝。
  “婉蒂公主要是害怕的话，不妨来孤的马车上坐坐？”
  风竹太子带着戏谑的笑容朝小婉挤眉弄眼。
  “太子殿下眼角的褶子那么重，兰亚国倒是有好用的精油方子，改日我派人抄好给您送去。”
  阴阳怪气地说罢，小婉就拉着玲珑上了马车，没再搭理风竹太子。
  “其实……我可以骑马的。”玲珑微笑着说。
  小婉挑起一角车帘，警惕地朝外扫了一眼，又迅速放下帘子。
  “你如今的身体不宜颠簸，还是与我一同乘坐马车吧。”小婉立刻从温婉的“婉蒂公主”变回了她原本的模样。
  “哪有，我平日里也常练武，身体强健得很。”玲珑辩解道。
  “平日里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另一回事。”小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腹中那微弱的胎心，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