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终幕·伊人幻梦

  有人在喊自己，绝对有人在喊自己！
  共和国无比确信。
  有人的声音穿过了嘈杂的人群，穿过了啸叫的魂灵，传达进了自己的耳中。
  她用力推开面前的人，然后站了起来。
  “长官？是你吗？长官？”共和国第一次沙哑着开了口。
  但没有回应。
  “长官？他已经死了啊~”
  “共和国”欣赏着共和国的模样。
  “你害的哦，共和国。”
  “你……”共和国没有回应自己的嘲笑。
  “你想要替代我，对吗？”共和国看着自己。
  “杀了我，然后你就可以作为独一的个体，去待在他的身边？”
  “不然呢？”
  “可长官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去主的国度陪伴他，有什么问题吗？”
  共和国沉默。
  “你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吗？”
  “当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你死去，那么他们就不会困扰你了啊。”
  “那你呢？”
  “我？当然是做你做不到的事情喽，你做不到的我来做。”
  “可，我们不是一体两面吗……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这一次，“共和国”沉默了。
  “你还真是聪明呢。”“共和国”笑了笑。“可是，没有奖励哦。”
  “因为……”可共和国第一次正视了自己。
  虽然血色依旧覆盖自己的眼眸，虽然过往的追忆依旧纠缠不休但……
  在某种见证之下，她慢慢的，抱住了自己。
  “共和国”愣了一下，试图用力的将她推开。
  但失败了。
  “你啊，本来就是很温柔的人呢。”共和国的声音，和某种熟悉的声音一起响起。
  “我说过的，我是执旗人。”
  “可是，你已经很累了，你完全可以去那道光里，远离这些声音。”
  “可是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啊。”共和国将“共和国”推了开。
  她快碎了，或者说，她已经碎了。
  心脏早就没在跳动了。
  而现在……
  她知道裂纹早就遍布了自己的躯壳，只需要一点点的外力，就可以让自己碎裂开来。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呢？”
  “共和国”看着这件将要碎掉的工艺品。
  “比如，长官真正的结局。”共和国释然的笑了笑。
  “很抱歉让你承受这么多……”她歉意的低下头。
  “但是，我的一切都是长官给的，他也在阴影里。”
  “如果他真的倒在了阴影里，那么，我也可以将一切都给你了。”
  “共和国”再次沉默了。
  “你就是个混蛋，怎么，到现在还能，抱有希望……”
  共和国看着另一个自己这么说，却又是微笑了起来。
  “你自己也说了啊，在故事末尾的空无，等待彼岸可能寄来的希望。
  我现在，可是完全无法反抗你的呢。
  而你也知道的，我们根本不可能相融。
  我们就是同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呀，也许曾短暂的面朝同一个方向，但不会永远交汇同行。”
  “所以？”
  “我愿意背负着你，陪伴在长官身边哦。”共和国的意思很明确了。
  “说了很多次了，你就是我的罪，我的罪责只能由我来背负。”鸢尾的大小姐如此宣布着。
  “他会引导我赎罪。”
  “可是，你没有背负这些的能力啊。”
  共和国露出一个破碎的微笑。“你会鞭策我的，对吗？”
  “还真是喜欢自己骗自己啊。”
  “共和国”凝视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眸。
  “没事的，很快。”共和国笑着，“很快就会碎了，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作为一只舰娘，我需要，我必须，自己选择自己的结局——
  战死也好，溶解也罢，都必须由我来抉择。”
  这是她最后的一点自尊，一点脆弱不堪的自尊。
  “那好吧——
  如您所愿，亲爱的。
  再就是，别再逃了。
  您，还能逃往何处呢？
  我的大小姐？”
  面前的一切都像雪花般消融了。
  她跪倒在那座小院的废墟前，早就无法流出任何一滴眼泪。
  当一切都消散，当她谁都不用面对，甚至不用面对自己的时候。
  就只剩下了即将破碎的声嘶力竭。
  只有，只有徒劳的一遍又一遍抓起面前的冬日枯草。
  然后扯着自己的头发，拔出腰间挂着的匕首切割着自己的躯体。
  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破碎的心稍微有些感觉。
  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与那些死去的人们感同身受。
  可……
  都是没有用的。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后所能失去的了。
  什么都没有改变，都是只剩下最后的歇斯底里。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就像回到那座港区里了一样……
  “找到了！是洛林指挥官！女灶神快来啊！还有呼吸！！！！！”
  她眼神微微颤抖了下。
  “长官……还活着？”
  “还是，不要去见了吧……就当我失踪了，就好了……”
  “现在，我抓住你了！”长官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画面回闪。
  自己是不是劝长官要对自己自信一些来着？
  可自己也是个沉沦在过去，而且喜欢自我催眠的笨蛋啊。
  所以，你还能逃往何处？我的大小姐。
  她踉跄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海边。
  当然是，逃往谁都找不到的深海。
  “可你真的甘心吗？”里希特霍芬曾经暗示过自己。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我保护不了他。”共和国如是自语着。
  可是一抬头，蓝紫色的星河就映入眼帘。
  共和国慢慢的，慢慢的停下脚步。
  停在了水的边上。
  海浪轻抚着，她恍然惊觉自己居然狼狈的跑掉了鞋子。
  一双玉足轻轻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这里的海水居然还有些温热。
  海面倒映着壮丽的星空，而近处，借着一丝丝的灯光，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在海浪下支离破碎的倒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着急了。
  所有前来支援的战舰都停在港区的西北侧，而她所在的东南侧，空无一人，没有任何打扰。
  她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与自己所争斗。
  就和之前一样，在蓝紫色的幻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