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这一刻

  回到基地，众人吃过饭都窝在沙发上刷手机消食。
  三楼房间内，贺羽正趴在床上，看着那段赛事回放唉声叹气。
  其实赛事回放的选手个人镜头很小，像素也并不是很高，回放中其实看不出来贺羽有什么异常，要不是他那一下多余的抹眼睛动作，大概谁也不会发现他那点小小的情绪波动。
  贺羽翻了个身，懊恼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听到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门，发现法夏端着一碗车厘子站在门口。
  法夏像是背诵早就想好的台词一般：“小麦让我给你洗点水果送上来。”
  “……”贺羽盯着那碗车厘子，知道法夏在瞎扯，因为5分钟前他才拒绝小麦送水果的邀请还让他别来烦他。
  “进来。”贺羽没拆穿法夏，侧身给他让了条道。
  法夏不常来贺羽房间串门，稍有些拘谨地问：“我坐哪？”
  贺羽难得地也有些紧张，他把自己椅子上放着的衣服拿开：“坐。”
  法夏坐下，把水晶碗递给贺羽，见他老老实实地拎着一个车厘子放进嘴里，脸色看起来比在场上的时候好了不少，法夏放下心来。
  其实他就是想找个理由来看看贺羽，贺羽一路上几乎没说话，回基地吃完饭就直接回了房，法夏担心他心情不好。
  贺羽坐在床上，见法夏一直盯着自己瞧，心里没由来地发怵，最近他他妈的跟是撞邪了似的，只要和法夏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开始紧张。
  “怎么了，盯着我看？”贺羽想到晚上比赛的事，不确定地问，“你莫不是也是来笑我的……”
  法夏不解地问：“为何笑你？”
  贺羽生无可恋地嚼着车厘子：“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被你闪现挡个枪，我就感动地跟个什么似的……”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我平时真不是这样，当时那个场景，我不知道怎么的就……”
  话还没说完，只见法夏突然站起来坐到他身边，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辛苦了。”
  贺羽一手还拿着车厘子，声音蓦地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法夏，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看着贺羽沉默，法夏心狠狠地难过了下。
  如果不是因为在USG打得不开心，怎么可能现在被队友挡个枪都要感动成这个样子。
  他低垂着眼，语气轻轻：“我有点后悔。”
  贺羽问：“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回来，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这么久，我觉得自己很懦弱。”
  贺羽良久，才重新嚼着嘴里的车厘子，示意：“你继续说。”
  “我其实看了不少USG的比赛，也知道你在USG过得不开心，但我却不敢打电话给你，也不敢给你发消息。”
  “你之前说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过你，其实是我不敢联系你。”
  他不敢联系，是因为太在乎。
  他害怕听到贺羽说重话，害怕听到贺羽冷漠的语气，害怕他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他更害怕的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回到他身边。
  “不敢联系你，又害怕自己想联系你，所以才换了号码，想着这样能一了百了。”
  “对不起，是我太软弱。”
  贺羽静静地听着，好半天才说：“那我们俩正好相反。”
  法夏：“什么？”
  贺羽：“我刚进队的时候不是很顺利，那时候总是输多赢少，有段时间觉得自己菜到怀疑人生，每次输了比赛都很想找人说说话，但不知道找谁，又拉不下脸找你。”
  “后来我得知wisdom要退役，USG要重新买一位新上单，得知消息的那晚我犹豫了很久，给你打了电话。”
  “然后你知道的，电话停机了。”
  “得知你电话停机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那一刻我觉得你是真的要和我绝交。我气不过，后来每次打比赛，我都告诉自己得打好点，万一你在看呢？我得让你这个家伙后悔。”
  “有时候晚上睡前想到这个事，我都感觉高中白对你那么好了，怎么有你这么个白眼狼的朋友，就这样，这么多年我还眼巴巴地希望你能主动联系我，你说我是不是挺贱的？”贺羽笑笑。
  “上次我和你说，我hopE的那个账号好几年没登陆了，那是骗你的，其实我每隔几天就会上去看看，想碰碰运气看看你会不会在。”
  “你说你不敢联系我，我却每天都想着，你会有天想通了来找我。”
  法夏咬着嘴唇，不吭声，突然想到上次在老谷家里，老谷和时冉对自己说的那些，心里就跟被挖了一块似的。
  贺羽本来想说些掏心窝的话让法夏心疼心疼自己的，但看着法夏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突然间又有点不忍心了，于是非常拙劣地想转移话题，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很生硬地问：“你，吃不吃车厘子？”
  法夏摇头。
  贺羽把车厘子放到一边，说：“其实我知道，你看了我的每一场比赛。”
  法夏一愣：“你怎么知道？”
  贺羽眼光掠过桌上的电脑：“你电脑里，有个文件夹，那天我想喊你下楼吃饭，你睡着了，我不小心看到的。”
  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秘密被撞破，法夏顿时耳朵一红，窘迫地想解释：“我那是……”
  贺羽笑了，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说，怎么能有人四年没和我打游戏，还能和我配合那么默契。怎么有人这么了解我的刷野路线，这么懂我的抓人习惯。”
  贺羽看了眼法夏发红的双耳，心里一动，忍不住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声音都低了几度：“你就这么关心我？”
  法夏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
  贺羽知道法夏又不好意思了，噙着笑，故意又说：“我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算是……吧。”法夏紧张地开口，声音微微地颤抖，头一次大胆地表露了一点真心。
  贺羽一听笑了，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认真道：“我很高兴，真的。”
  “一想到你原来从那么早之前，就一直在关注我的比赛，我就觉得，以前的那点委屈，不算什么了。”
  “所以你不用觉得我以前在USG不开心什么的，我觉得你能回来，我们还能一起打职业，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往事不可改变，可如今还能续上曾经的梦想，贺羽怎么都觉得，这是他赚来的。
  梦想它没有消失，只是来得晚了一些而已。
  贺羽转头看法夏，伸出食指戳了戳法夏的脸，换上轻松的语气，“行了，别这副表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来，给爷笑一个。”
  法夏无奈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一向拿贺羽没什么办法，心放在他身上，情绪都不是自己的。
  他坐在床上，掏出手机。
  贺羽只见法夏手速飞快地打开通讯录和微信，然后熟练地把自己挪到了置顶的位置，还给自己弄了一个专属的电话铃声。
  他无声地望着法夏。
  法夏解释：“这样以后就不会错过你的电话，也能更快地看到你的消息。”
  他侧着头，挨得贺羽很近，眼睛亮亮的，里面泛着柔和的光泽，此时脱掉平日里淡漠疏离的外衣，只觉得温柔，让贺羽移不开眼睛。
  这一刻，贺羽突然想俯身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