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长夜漫漫，心火犹暖

  京州城，玉泉宫内
  夜色已深，但玉泉宫的御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洛青玄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间，眉宇间尽是难掩的疲倦。
  他揉了揉酸胀的双眼，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提神后，又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洛青玄闻声回头，看到她含着关切的目光，不禁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事情实在太多，根本做不完……”
  “抱歉雨寒，这段时间真是冷落你了。”
  宋雨寒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臂：“你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没办法休息啊......法兰德斯人给的压力太大了。”洛青玄语气中透露着一阵阵疲惫。
  “刚刚接到前线的奏折，我们的渗透小队最近死伤惨重。”
  “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我们头上，但大元内部的问题却迟迟未解。”
  感受着按在自己太阳穴上的冰凉小手，洛青玄的神色终于是舒缓了一分。
  他靠在椅子上微叹了一口气，继续和宋雨寒倾诉心中的重压：
  “我原本以为，这十年的和平足以让我们恢复元气。哪曾想到，到了现在国内仍然是一地鸡毛。”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们一开始的路就走错了。”
  “怎么可能。”宋雨寒立即出声打断，语气坚定而温柔。
  “你已经是百年来最受百姓爱戴的君主，这些年来，你做得比任何人都多。”
  洛青玄摇头苦笑：“可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了……”
  这十年来，洛青玄统治下的大元不仅仅是单纯的休养生息，更是实行了许多激进的手段。
  三年的免除赋税之后，全国的农税更是从八成降低到了七成。
  削减赋税的政策让百姓欢欣鼓舞，但朝廷税收的大幅削减也为财政埋下隐患。
  被打压了无数年之久的商业在短短几年内无法提供充足的税收来补足，对外贸易的路线也极其受限。
  与北方的汗国贸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向西寻求与黄金群岛的贸易也被法兰德斯的舰队所阻挡。
  虽说与南方兽人大陆的贸易目前还算顺畅，但这条路线依旧被法兰德斯人虎视眈眈。
  毕竟技术落后且荒废许久的东国水师根本无力与他们的铁甲舰对抗。
  在瀛州战乱结束之后，军备改革更是耗资巨大。
  国师东方玥和工部的主持下，大元终于生产出一些火器装备，虽然质量不及法兰德斯，但勉强能投入使用。
  此外，他尝试整合武林势力成立“武林盟”，以备在未来的战争团结更多力量。
  但这个政策的成效甚微，大部分江湖人士仍然桀骜不驯、自由散漫，不愿受制于朝廷。
  然而，这些问题都不及地方世家的腐朽更让洛青玄心力交瘁。
  十年前，为了肃清积弊，他委任宁芷统领影卫，巡视各州，严查贪污腐败。
  结果则是让朝中众人触目惊心：
  多年内战留下的权力真空，全被地方世家、豪强劣绅填补。
  经过影卫查证，他们与当地官府勾结，摊派各种苛捐杂税肆意盘剥，鱼肉百姓。
  洛青玄大怒，下令对这些世家豪族雷霆肃清，一时间，除了京州和瀛州外，全国上下处处人头滚滚。
  连着几年的查办下来，大元在初期确实查抄出不少白银填充国库，也将许多地方产业收归朝廷。
  但正所谓国百年家千年，这些世家豪族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开始明里暗里和朝廷对抗，花重金聘用江湖人士看家护院，与朝廷的官差冲突不断。
  一些人宁愿毁坏自己的田地和产业，与朝廷鱼死网破，也不愿认罪伏法。
  更有甚者已经尝试过起兵造反，或是带着全部身家逃亡海州，不惜与法兰德斯人勾结也要保住自己的家业。
  影卫的行动不仅未能完全恢复国力，反而导致人心惶惶，经济流失，局势更为紧张。
  “终究还是经验不足，当初就不该一意孤行。”洛青玄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青玄，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宋雨寒语气虽柔，却透着果决。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必须做到底，否则地方势力只会更加猖狂。”
  “以后朝廷想要恢复对地方的掌控也会更为艰难。”
  “嗯，你说的有道理。”洛青玄轻叹一声。“宁芷最近在岚州吧，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半个月前的书信里她已经提到盯上了本地的一家豪族，现在想必已经在查办过程中了。”
  “岚州既是产粮重地，又是前线，务必提醒她确保万无一失。”他语气郑重。
  “我明白。”
  正说着，几名宫女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向两人恭敬行礼：“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御膳房准备的宵夜。”
  “你们这是……”洛青玄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宋雨寒轻笑着说道：“我让他们准备的，你吃点东西吧，休息一会。奏折的事交给我。”
  洛青玄会心一笑，也不推辞，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而宋雨寒则坐在他身边，将奏折一一揽到面前，认真批阅。
  他边吃边看着她工作的模样，心中一阵柔软。
  用完宵夜后，洛青玄起身，突然将宋雨寒一把抱了起来。
  “怎么了？”宋雨寒俏脸一红，微微挣扎。
  “今天不准你拒绝。”洛青玄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少年。“工作已经够多了，该陪陪你了。”
  宋雨寒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冰霜般的俏颜染上了一抹绯红。
  “你这么久没休息了……吃得消吗？”她半嗔半羞，脸上的红霞更深。
  “再忙也是自家娘子最重要嘛。”他抱着宋雨寒轻声低语着。“吃饱喝足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流氓！”宋雨寒轻啐一声，却没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宋雨寒在洛青玄的怀中沉沉睡去。
  她的眉间少了几分忧虑，添了一抹难得的安然。
  洛青玄轻轻将她放下，为她拉好被子，目光中尽是温柔。
  他坐在榻边，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雨寒，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夜深了，疲惫的皇帝终于在这一刻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享受这短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