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噩梦重现

  永和帝觉得向自己心爱之人表露心意，没什么好怕的。
  但萧景霖却坐立不安，浑身紧张得冒汗。
  他怕被拒绝，以后彼此尴尬，连朋友都做不成，才一拖再拖。
  至少眼下，他可以时不时见到她，能够看到她的笑颜，就可以心满意足一整天。
  但他想拖，别人却想捷足先登，近期向郡主提亲的，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品貌家世都出色的高门子弟。
  再拖下去，万一唯音真看中了哪个求亲者，那他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思来想去，萧景霖终于下定决心，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绝不能再拖延了。
  于是在永和帝、皇后还有太子李瀚一家三口的呐喊助威下，
  他约了唯音，今晚一起逛庙会，赏花灯，然后找机会，把憋了许久的话，全都说了。
  这晚，盛京最热闹的长乐街灯火璀璨，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萧景霖与江唯音一起并肩而行，穿梭人流之中。
  两人的护卫随从在不远处跟着，留给他们独处的时光。
  ”唯音，你饿不饿？那边的百果金丝羹不错，我去买点，你尝尝？”
  “唯音，这钗子好看，买下来送你。”
  “唯音，这花灯漂亮，买一个。”
  ……
  两人一路逛下来，萧景霖扯东扯西，扯遍了吃喝拉撒，买了数不清的礼物，塞了唯音满怀，紧张得一直在冒汗，可还是不敢将话说出口。
  眼看两人走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晚，再不说，就要各回各家了。
  萧景霖知道不能再等，深吸了好几口气，指了指前方小河畔的亭子，颤声道：
  “走累了吧？我们到那亭子歇歇。”
  嗯，就在那亭子里与她表明心意，一定要说出来！
  “好。”江唯音点点头，与他一起往亭子而去。
  其实，从他整晚紧张得好几次同手同脚走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江唯音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心中的紧张一点都不比他少。
  说实话，对于他即将说的话，她心里确实有些许期待。
  可更多的，是纠结、害怕和不知所措。
  这段时日相处，她明白，萧景霖全然不同于李云哲，是个靠得住的人。
  可毕竟前一世被伤得太深太惨，她忍不住害怕，怕事有万一，怕自己会不会又一次看走眼。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应他。
  不想拒绝，可又害怕答应。
  就是这么矛盾……
  两人步入亭子，随从护卫在两三丈远的地方静立等待。
  “唯音，坐下歇歇……”萧景霖先替她擦干净了亭子里的石凳，看着她坐下，紧张得又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我……”他正鼓起勇气，将在心中翻来覆去念叨得滚瓜烂熟的话说出口，
  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壮汉的面庞，出现在亭子西北边角。
  那人穿着寻常百姓衣服，貌似逛庙会的普通人。
  可萧景霖还是浑身一凛，倒吸一口凉气！
  他曾见过此人！
  却是在梦里。
  在那场可怕的噩梦里，唯音嫁给李云哲，助他登基，成为皇帝。
  可李云哲却在江楚楚的怂恿下，将唯音打入冷宫。
  而他在萧家覆灭后，起兵谋反，杀入皇宫。
  眼看着就能救下唯音，
  关键时刻，他身后的某位士兵，一箭射出，将他此生所爱、所望、所求，彻底毁灭！
  他暴怒地杀死了射箭的士兵，
  可此刻，这个本该只存在梦里的士兵，竟然出现在了现实里，就在近在咫尺之处！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心！”看到那个壮汉藏在衣袖中的手突然伸出，同时带出了什么东西，萧景霖不假思索，一把拉起背对着男子而坐的江唯音，用自己的身体，护在了她身前。
  壮汉从衣袖里掏出的是一把小巧的弓弩，箭矢破空而来，狠狠扎入萧景霖胸口！
  几乎与此同时，萧景霖手里的短刀呼啸而出，旋转着削掉了壮汉持弩的那条胳膊。
  “萧景霖！”
  “将军！”
  “郡主！”
  随从护卫们反应过来，有的冲向亭子中的两人，有的扑向受伤的壮汉，将其按倒在地。
  “萧景霖，你怎么样？坚持住！”江唯音紧紧抱住倒地的萧景霖，满手是血，是他的血！
  在看到那个壮汉的瞬间，前世某些遗忘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骤然复苏——
  竟是那个人！
  前世，她曾以为自己没看清究竟是谁射死的自己，
  但此刻，看清壮汉的容貌，她终于回想起来，
  前世，她曾在叛军中看到过这张面庞，他就站在萧景霖身后不远处，手持长弓。
  没错，前世，就是此人向她射出那致命一箭。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这一世的现实里，再次想射死她！
  可这一回，她没有死，因为有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她挡下了这次死劫。
  “萧景霖，你醒醒，千万别死！”
  重生以来，见过大风大浪，凡事波澜不惊的江唯音头一次慌得不知所措，拼命用手去捂他身上箭矢造成的伤口，可怎么也捂不住鲜血流淌。
  还是琴荷反应迅速，火速派人骑马去找叶宁。
  “萧景霖，别死！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随着害怕惊惧，还有别的曾经遗忘的记忆片段不断在江唯音慌乱的脑海中跃现——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绝望与鲜血，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与他，年岁更小。
  环绕他们的是茫茫大山，与凶猛野兽的嘶吼。
  想起来了，她遗忘很久的回忆：
  “萧景霖，我们早就见过，多年前在深山里……”
  呼吸艰难的萧景霖，闻言，面上费力地露出了笑意：
  “你想起来了？
  对啊，那年在深山里……”
  那时她还年少，因为江楚楚挑唆，与何妙云爆发激烈争吵，负气之下，一个人骑马进山游逛。
  在山里，她遇到了个少年，独自站在悬崖边上，满脸苍白，后背的衣裳渗出点点血迹。
  少年萧景霖，望着眼前茫茫大山与脚底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
  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彻底自由，解脱。
  再也不用面对母亲每日阴沉愤怒，
  不用被逼看着陪伴自己的一个个长随，因为一点所谓的“影响他心志坚定”的小事，而被母亲命人活活打死！
  他想要用自己身躯护着那个新来不久的年轻长随。
  可没有用，无情的板子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将他打晕过去。
  然后，母亲命人拖开他，将那个长随打得血肉模糊。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反抗没有用，只要他活着一天，她就会掌控他到永远！
  所以，或许只有死了，才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切。
  这么想着，萧景霖闭上了眼睛，缓缓向前踏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