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又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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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却未见其人。
  楚慕白自以为是要请他进去,可刚迈上几步石阶,就被两桶水泼个透身凉。
  他猝不及防的,还被灌进了半口水。
  “时温宁。”他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人,满口火辣瞬间让他不住的流泪淌口水。
  他好歹是有官身的人,竟被一介草民泼了一身水,还是绊了辣椒的水,这脸叫他往哪放!
  “楚大人?稀客稀客。我还以为哪只没长眼的山鸡跑这来了,吵吵嚷嚷扰人清梦。”温宁扫了一眼他背上的人,更是一脸惊讶,“这是死了?”
  楚慕白双眉倒立,目光里似生出了一团火焰,双手紧握,骨节泛着白。
  却听一声闷哼。
  楚慕白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楚氏,赶紧松开了手。
  温宁下的不是毒,楚氏自然没那么快死。
  她的听、痛、嗅、味四感都在,如果支棱起两张大眼皮,估计也能看见她的宝贝儿子被辣椒水呛惨的模样。
  楚慕白是双手托着他母亲的腿,这一用力,掐得楚氏大腿生疼。
  温宁轻哦了一声,“还没死啊!”
  楚慕白要被气死了!
  他放下楚氏,赶紧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水,这才算敢再睁开眼睛。
  他忍着胸腔里不断上涌的怒火,努力平复好几个呼吸,终于拿出求人的态度,“我听说你有九阳丹片?”
  温宁眸色微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慕白在时家做了三年的赘婿,若不是会装,懂隐忍,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骗过温宜,最后宠妾灭妻,夺走时家的产业。
  她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不想听。
  但她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今天如果不解决,难保他不会日日来府上闹,阿姐的眼疾经不起情绪上的抨击。
  温宁神色淡淡,“有话快说!”
  “我母亲需要几片丹片,你若有就救救她。”楚慕白望着她,眼神冷情充满愤恨,可是对上温宁那对清亮的眸子,还是有些拉不下脸,直接说要。
  良久,温宁才张了口,“几片?”
  楚慕白喜出望外,果然时家姐妹还是人傻钱多,骨子里的好欺是很难改变的。
  这一刻,楚慕白心里生出温宜会与他复合的希望。
  “三片?或者五片也行。”楚慕白笑笑。
  若不是知晓他是个没人性的,还真会被这张“如沐春风”的脸给骗了。
  温宁扫了一眼楚氏。
  丹片是专供宫里的贵人的,可想而知,药方上一定有几种药材是稀缺少见的,可能获得之难不亚于尸虫母。
  温宁的心疾就是拜楚氏所赐,每逢十五方可行针一次,平时都要丹片吊着。
  这一小瓶,她自己都要掂量着用。
  现在还要让她让出丹片去救楚氏?
  三片?五片?
  楚慕白你也太高看自己的脸了!
  “就一片。一百两。”温宁看向楚慕白。
  “一百两?你趁火打劫啊!”楚慕白顿时急赤白脸的。
  是谁把他母亲害成这个样子的?若不是她时温宁,他母亲何须坐牢受刑?
  不!不对!
  是如果没有时温宁,他根本就不会被和离!
  说到底,都是这个时温宁,祸星!灾星!克星!
  现在他自降身份,来找她讨要几片,她居然漫天要价,趁人之危。
  简直不是人!
  温宁嗤然冷笑,“楚大人仗着自己有官身,就欺压良民?前夜还差点淹死我阿姐,掐死我,今天竟还有脸上门求药?一百两,你若嫌多,大可以去安和医馆自己买去,没人逼你。”
  楚慕白神色紧张,垂着头,“我也是一时心急,你不必阴阳怪气的。”
  谋害发妻的罪名一旦传出去,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时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憋着满腹怨怒,也不能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招惹更多人来看笑话。
  时温宁的难缠,他是领教过的,不能再大意着了她的道。
  温宁看着他憋成猪肝色的脸,莞尔一笑,“楚大人不是孝名远扬吗?入赘都要带着自己的母亲,怎么给自己母亲花这么点钱,都心疼啊?还是说,花别人的钱孝顺自己的母亲可以,用自己的钱孝敬就舍不得了?”
  楚慕白鼻腔里喷出来的都是火气,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辣椒水的缘故,反正灼得他心里烦躁得很。
  一百两,他浑身上下连一百个铜板都没有,他不是不舍得花,是真的拿不出来。
  他一个八品副职,一个月的俸禄也就才四十两,自己都不够花。
  以前,他仗着时温宜,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以为自己将时温宜拿捏的死死的,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一点私房都未攒下。
  和离是净身出府,他唯一二两银子还拿来交了保释费。
  现在让他拿出一百两,是让他去抢啊!
  “等我发了俸禄,我再还你。”楚慕白声若蚊蝇,满面羞愤之色。
  说什么君子不为几斗米折腰,可是没经历过的人哪里尝过,不得不折腰的苦。
  这种感觉,让他又想起了十三年前,他也是为了一捧米跟人家争吵不休。
  温宁本也没想刁难他。
  转身叫人取了纸笔来。
  楚慕白大笔一挥,签完之后才看见借据上写的是“金”!
  一百两金!
  “你,你耍我?”楚慕白厉声道。
  温宁将借据递到他眼前,“楚大人,你若觉得借据有问题,拿去撕毁便是。”
  楚慕白一把掳走借据,刚要撕,忽然反应过来。
  时温宁从一开始就没说这一百两是金还是银,是他先入为主,才没仔细问。这借据一旦撕毁,怕是就要不到丹片了。
  他转身看了看楚氏,嘴角溢出的血都是黑色的,脸色灰白,若不是尚有气息,就跟死了没甚分别。
  他若不救,定会被传得沸沸扬扬,说他不孝,凉薄。
  他刚被调查,又得罪了宝贤王,不能再有流言蜚语了。
  就当一百两金买个孝名吧!
  楚慕白权衡再三,将借据递给时温宁,“药呢?”
  温宁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纸包。
  “你早就准备好了?”楚慕白恼恨得很,他觉得自己又被她给耍了。
  楚慕白背起楚氏,愤愤的瞪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朱漆大门这才肯走。
  门房家仆厌恶的看着楚氏母子离开,实在是忍不住要多一嘴,“二小姐,您真是仁善,那楚氏欺人太甚,活该她不得善终,您何苦救她?”
  温宁笑了笑。
  是啊,何苦救她?
  自然是为了看下面的好戏啊!
  温宁叫人跟着楚慕白。
  一百两,落脚地。
  他只能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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