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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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昨日武昉写在名单上的那些幻师,此刻也已经悉数到场,在薛和沾的安排下,一一上场演出。
  薛和沾也在武昉身旁落座,二人中间仅隔着一道屏风。
  “阿兄,果儿阿姊呢?”武昉四下打量,没有见到果儿,凑近屏风询问薛和沾。
  “她在准备演出,稍后你就能看见她了。”
  薛和沾正低声回话,忽地面前多了一只酒杯。
  “新安王府上的葡萄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薛和沾回头,正对上萧衡戏谑的神情:“我听闻大理寺近日事务繁忙,连左右监门卫中郎将许辽都被薛少卿借去差遣,却没想到少卿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观赏幻术。”
  薛和沾从善如流地饮下杯中酒,全然不理会萧衡的嘲讽,反而正色道:“先贤有云‘事亲为大’,舅父无子,阿昉年幼,舅父寿辰在即,湛身为晚辈,责无旁贷。”
  萧衡最是厌烦薛和沾满嘴仁义道德掉书袋的模样,见他又开始了,也没了挑衅他的心思,撇撇嘴便回了自己的位置,背过头去不再看薛和沾。
  此时场上的幻师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场,众人的注意力也逐渐被表演吸引了过去。
  待第三个幻师上台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高台上,只见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身着玄色立领胡服,面上戴着一张昆仑奴面具,虽看不出样貌,但他卷曲的金色头发和耳垂上的金属耳珰十分醒目,众人一眼便看出他是个“胡人”。
  武昉将自己相熟的胡人幻师想了一遍,一时竟猜不出面前这人是谁,只隐隐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就在她疑惑间,这胡人幻师呼哨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之后,双手虚空一探,竟凭空变出一大束盛放牡丹。
  那牡丹娇艳欲滴,花瓣上还带着点点露珠,就像是刚从枝头剪下的。
  一众娘子们顿时发出惊艳的赞美声,甚至有大胆些的娘子高声调笑:“郎君将这花赠予奴家如何?”
  那幻师闻言,以花掩面做出一副“害羞”模样,却是坚定地摇了摇手中花束,婉拒了那大胆的小娘子。
  小娘子正失望,便听台上幻师又是一声呼哨,随即他手中的牡丹便已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台下那名小娘子的侍女惊叫一声,四周的小娘子都惊讶地看向那小娘子,只见她发间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枝娇艳欲滴的黄色牡丹,正是方才那束牡丹中的一朵。
  一时间小娘子们惊叫羡慕声响成一片,屏风另一侧的男子们却是抓耳挠腮,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再这样我可要去搬屏风了啊~”
  不知是哪个纨绔嚷了一句,一众纨绔便配合着哄叫起来,试图让人将屏风搬走。
  在场诸人皆是少年男女,玩闹上头时总有那混不吝不顾礼仪之人,但武昉作为主家却不能纵容这种事发生。
  正当她着急想对策时,台上又是一声呼哨,随即男子那边安静了片刻,陡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原来是那幻师给方才闹着要搬屏风的郎君们,头上都变出了数朵硕大的牡丹。
  我朝虽有男子簪花的惯例,但这般不讲究配色和尺寸,一股脑簪一头牡丹的男子实属滑稽,其余众人顿时捧腹不止。
  被笑的几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摸到自己一脑袋牡丹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人想要发怒,但顾及此处乃新安王府,便悻悻然忍了。只恼怒地将头上的牡丹拔下来扔了一地。
  方才还娇艳的牡丹,被他们如此磋磨,顿时残花遍地,显得有些凄然。
  高台上的幻师似是不满地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呼哨,竟平地召唤出一阵龙卷风,将那遍地残花席卷而起,飘飘扬扬送往天际去了。
  一时间,空中的花瓣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美的不似人间之景。
  便在此时,那胡人幻师又是一声呼哨,他的怀中便又多出了一束火红的玫瑰。
  “这是什么花?月季?蔷薇?”方才那位向他索要牡丹的娘子开口询问。
  “这是玫瑰。”
  幻师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些忧郁,与他的气质十分反差,却又添了几分神秘。
  “玫瑰?真好看。这玫瑰可以给我吗?”
  那位娘子再次勇敢地开口。
  这次幻师依旧摇了摇头,却没有以花掩面,反而是手捧着玫瑰,向着武昉的位置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随着他每一步落下,空中的花瓣云便洋洋洒洒地落下一些花瓣,仿佛在用花瓣为他铺路。
  他的脚步缓慢却坚定,一步步伴随着花瓣,来到武昉面前。
  “尊贵的武娘子,您无与伦比的美貌和出神入化的绘画才华都令我折服。您是我心中掌管万花的女神!”
  随着胡人幻师充满磁性地声音响起,他单膝跪在了武昉面前,将手中的花束高高捧起,献给武昉。
  “玫瑰在我的国度,是象征着神圣爱情的花朵,我将这束玫瑰不远万里地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将它献给您!”
  胡人直白的赞美和爱意另众人震惊,武昉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呆愣半晌,求助般看向薛和沾,却只看见屏风后薛和沾八风不动的身影。
  阿兄为何不阻止这幻师?武昉正因薛和沾的反常疑惑时,不知哪家娘子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啊!老鼠!”
  此时,薛和沾终于一掌振飞了屏风,便见一个皮毛黑白交加,与松鼠差不多大的鼠类速度极快地蹿入了不远处的花丛,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而那个方才还捧着玫瑰跪在武昉面前的幻师,此刻已经昏迷瘫软在地,他的脖颈处,清晰可见一个带血的抓痕,显然是被方才那只鼠类袭击了。
  武昉最初的惊恐之后,眼见幻师倒在了自己面前,昨日宣建安的惨状又一次浮现在她面前,她心中一痛,下意识便要上前揭开幻师的面具,查看他的伤情。
  薛和沾却拉住了武昉:“阿昉,那鼠可能有毒,你不要碰他。”
  武昉闻言却更加着急:“可是他……他不会死吧?”
  武昉说到“死”时,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听在众人耳中,便似她十分担心这位胡人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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