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守灵

  恐惧再次席卷而来，但这次，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在其中。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爷爷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爷爷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孩子。”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振作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永远依靠别人。”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时候学会面对自己的错误和困难了。”
  我感到一丝希望在心中萌生。
  虽然恐惧依然存在，但爷爷的话给了我一些勇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我…我该怎么做，爷爷？”
  爷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首先，你得去帮忙料理李残废的后事。”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想到要再次面对那个可怕的场景，我就感到一阵反胃。
  “爷爷，我…我不想去…”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呢喃。
  爷爷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
  我在这目光下感到无所遁形，只能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事情。”
  爷爷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必须去！”
  “这是你的责任。”
  我咬着嘴唇，心中天人交战。
  一部分的我想要逃避，另一部分却知道爷爷说得对。
  最终在爷爷的严厉目光下，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爷爷看到我的反应，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转身走向院门，脚步比平时更加沉重。
  “我要亲自去镇子上请先生来处理这件事。”
  他头也不回地说。
  “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跟我一起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爷爷佝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院门外。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夹杂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咒骂声。
  院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帮助李残废完成那个可怕仪式的手。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抬起头，看到爷爷正拄着拐杖慢慢走来。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村里的壮年男子。
  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和好奇。
  “走吧。”
  爷爷简短地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当我们走出院子时，我感觉整个村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跟在爷爷身后，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我跟随爷爷和几个壮年村民，缓缓走向李残废的家。
  每一步都让我的心跳加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李残废的家坐落在村子的边缘，四周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随着我们的接近，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我能感觉到村民们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怀疑。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我强忍着不适，跟在爷爷身后进入了屋内。
  屋子里昏暗潮湿，墙角结满蛛网，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杂物。
  李残废的尸体就躺在屋子中央的一张简陋木床上，盖着一块褪色的白布。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爷爷转过身，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示意我上前。
  我颤抖着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
  李残废的脸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眼睛紧闭，嘴巴微微张开。
  我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突然，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李残废的腿，那条曾经被砍断的腿，伤口处异常干净，没有丝毫血迹。
  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紧，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具诡异的尸体。
  难道真的是那尸在作祟？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爷爷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摇了摇头。
  “没什么，爷爷。”
  “我们该怎么做？”
  爷爷叹了口气。
  “先把尸体清理干净，然后准备棺材。”
  我点点头开始和其他村民一起忙碌起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移动尸体为他擦洗，换上新衣服。
  整个过程中我都在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当我们把李残废的尸体安置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时村长来了。
  村长仔细查看了现场的情况，对我们的工作似乎还算满意。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村长悄悄把我拉到一旁。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小伙子，你要小心点。”
  “村里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说你和李残废的死有关系。”
  我感到一阵眩晕，难道我真的成了村民怀疑的对象？
  我强装镇定，对村长点了点头。
  “谢谢您告诉我，我会注意的。”
  村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压抑。
  我开始注意到村民们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更多的怀疑和戒备。
  我强迫自己继续工作，帮忙准备棺材和其他丧葬用品。
  但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每次我回头去看，却又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傍晚。
  夕阳西下，村民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留下来守灵。
  我坐在灵堂外的小板凳上，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四周变得寂静无声，我点燃了几支蜡烛。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棺材周围传来。
  那声音轻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挪动。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努力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但那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感觉度秒如年。
  午夜时分，一阵阴风突然刮过，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浓重的黑暗包围。
  突然我注意到有几个早起的村民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的表情中混合着惊讶、恐惧和同情。
  我不明所以，直到看到自己在水桶中的倒影。
  我的头发昨天还是乌黑浓密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雪白。
  我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像是在做梦。
  “天哪，这孩子被鬼缠上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惊呼道。
  “肯定是遭报应了，谁让他和李残废搞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另一个村民压低声音说。
  我想解释，想辩解，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我的白发，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村民，然后用沙哑但坚定的声音说：“都别胡说八道了。”
  “这孩子是为了尽孝，才在这里守了一夜灵。”
  “你们有谁敢说自己能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