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杀不了敌人,可以杀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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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吴军序列当中,
  第5军团组建时间最短,战场经历最少。
  然而,
  士兵们的坚韧程度却超出苗有林的想象。
  他心中再次庆幸,自己离开第2军团是英明的。
  地域色彩浓厚的第2军团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苗家军,但第5军团可以。
  一张白纸好作画
  战马慢速前进,
  苗有林左手虚握缰绳,脑海里天马行空。
  ……
  瑞州、临江、抚州3座府城均已攻陷。
  3路先锋勇猛如虎,守城清军好似小脚娘们一般孱弱。
  “传令,东路军拿下建昌府后就地休整,稳固城防。”
  “中路军破吉安府后,暂停进攻,等待主力汇合再合力进攻赣州,全歼南赣镇。赣州多山,当持重稳进。”
  “西路军修改战略,沿途逢城必破,先破临江府新喻县城、再破袁州府分宜县,然后是袁州府城,最后是萍乡县城。”
  “告诉三路指挥官,时间是关键,时间就是军功。春节之前,第5军团要向陛下献上一个完整的江西作为贺礼。”
  传令兵飞速记录在纸上,刚欲离开。
  苗有林一伸手:
  “且慢,给西路军添1个步兵营,1个轻炮连。叮嘱指挥官,小心盘踞在武功山的白莲张厉勇匪部,腾出手就剿灭他们”
  ……
  “总指挥,还有数十座县城怎么办”
  “传檄而定,这个工作就交给咱们的友军吧。”
  轻骑兵军团主力驻南昌,仅派出了1个连随行。
  “少尉吴老二,拜见总指挥。”
  “你部传檄鄱阳湖平原各县,大军一至,必须立降,若敢顽抗,就等着屠城吧。”
  “遵命。”
  如今的吴老二干练精悍,丝毫看不出曾是彭泽县一畏缩农夫。
  “骑兵连的弟兄们,上马”
  马蹄翻飞,身后留下滚滚烟尘,引来步兵们的咒骂和羡慕。
  吴老二默默拉起了蒙面布。
  一开始,
  骑兵们很排斥这种土匪劫道的标志性装饰,后来发现真挺好。
  防尘、防吹、还防晒,
  毕竟人不是铁打的,长期行军时有助于保持战斗力。
  ……
  驻第5军团,官职最高的上尉军法官趁周围无人时,低声问道:
  “总指挥,真的要屠城吗”
  “对,若真有顽抗到底的,本官就屠一座城,以儆效尤。”
  “让第5军团屠城”
  “这种脏活儿当然交给第1派遣军团。”
  “是。”
  上尉军法官默默退下。
  按照吴军军规,他无权干涉指挥官的任何决议,只能见证并记录。
  很显然,
  苗有林没打算鸟他。
  ……
  苗一贯的为人原则是:
  与其让人敬爱,不如让人敬畏。
  当初在江北敢下令杀俘,现在就敢下令屠城。
  瑕不掩瑜,
  只要能在过年之前拿下江西,把大炮架到梅关,确保新年的炮声震耳欲聋,让广东佬食不甘味
  想到这里,
  苗有林催马跑上队列行军途经的一处土坡。
  勒马大喊:
  “第5军团万胜,万胜。”
  途经的士兵们被其感染,纷纷高呼万胜。
  ……
  同样,在奋力抢时间的还有1个人。
  江西布政使兼南赣镇总兵,马忠义。
  他顶盔掼甲。站在赣州城头,俯瞰忙碌的场景
  骡拉人扛,肩挑背负,数千民夫奉命将物资西运进山。
  远眺,
  周围山峰连绵不绝。
  赣州城就像是锅底的一颗豆子,被四周的山峰包围。
  “报藩台,万安县、泰和县均已搜刮完毕,万安营的弟兄们在监督纤夫们拉船南运。”
  “加快速度!”
  “嗻。”
  半个时辰后,
  刘路回来了,低声说道:
  “主子,龙南、长宁、信丰三县的大户搬迁的差不多了。”
  ……
  马忠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刘路秒懂,立马重重点头表示那件事办妥了,放心吧。
  一主一仆,
  站在城墙上,屏退左右,开始袒露心声。
  “局势糜烂,糜烂至斯。唉”
  “奴才晓得。”
  “我们名为主仆,实为患难兄弟,无话不可说。就眼前这局,神仙下凡也破不了。”
  “主子说的是,江西守不住。”
  见刘路有些忧色,马忠义干脆自己挑明了:
  “你是不是担心朝廷追究弃城之责”
  “是。”
  “无妨,朝廷震怒过后就会发现我马某人是多么英明。替朝廷保住了江西的最后一点兵力。”
  马忠义压低声音,“乱世,最关键的是有兵在手,尤其是精兵。咱爷们安身立命就靠这帮大兵了。”
  “你再辛苦一下去把咱们在八面山、九连山、还有诸广山的几处粮草大营再检查下有没有纰漏。进了山,物资就是人心。”
  “奴才晓得利害。”
  ……
  望着忠心耿耿的刘路离开的背影。
  马忠义长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可以交心的兄弟太少了。
  关系不错的察哈尔总管哲勇,被兵部一纸调令调去了长沙。
  虽然说自己底下的副将、参将、游击乌泱泱一堆,
  可能信任的没几个,能力强的更没几个。
  马家军的战兵数量大约在1万到1万5之间浮动,另还裹挟了上万青壮进山。有事当炮灰,没事盖房子修工事
  指望这帮人去和吴军打仗
  还不如趁着兵力过万,派人过去谈投降条件呢。
  想到这里,
  马忠义忍不住思索一种可能,
  假如当初自己在苏州知府任上为李郁大开绿灯,各种创造便利,间接资敌现在会不会也是那边的大臣
  最终的赢家是爱新觉罗还是李氏,马忠义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
  如果麾下没有一支能打的军队,在哪边都不会受到尊重。
  就算将来有一天自己投吴,那也是在战场上重创吴军之后,再剪辫下山投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和安全
  ……
  “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
  感慨完毕,他伸手招来了一名师爷:
  “进山的准备,还有什么不足的吗趁着现在吴贼没杀过来,赶紧查漏补缺。”
  师爷犹豫了一下,嘀咕:
  “女人。”
  马忠义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是啊,年轻女人!出动镇标把窑子扫一遍,窑姐儿全抓走。不够的话再抓点生过孩子的女人。”
  “啊”
  这下轮到师爷傻了
  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
  赣州府、南安府遭了大罪,清军暴虐凶残。
  金银、粮食、布匹、盐巴、油脂、兵器、火药、牲畜、种子、农具、工具、锅碗瓢盆、铜铁铅炭、药材、兵丁、青壮、女人,工匠。
  什么都搜刮。
  大山就像黑洞一般,吸纳着海量物资。
  ……
  双方都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临江、抚州、建昌、吉安、宁都的各县官吏们纷纷弃城逃跑。
  3成投吴,7成携印南逃。
  逃跑的人都觉得战局糜烂至斯,守城明显是强人所难。
  大家都失城,就等于大家都没失城。
  法不责众嘛。
  然而,
  不按套路出牌的马忠义,下令拘捕了数十名7品及以下官员。
  以“失城罪”将他们全部斩首,并没收罪官们逃难时所携带的金银细软、如花美眷。
  然后,
  大笔一挥,呈报朝廷。
  他琢磨着乾隆不但不会生气,还会赞扬自己杀这帮虫豸杀的好。
  写完折子的最后一个字,
  马忠义小心翼翼吹干墨迹,折叠封口,自言自语道:
  “杀敌未必在战场。”
  ……
  对抗和搏斗不断发生。
  赣南地区烽烟四起。
  在吴军抵达之前,本地起义军再次死灰复燃,他们悲壮的和南赣镇绿营兵杀的血腥无比,胜利少,失败多。
  兴国县的起义军甚至一度占据了县城。
  赣南百姓的愤怒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举起锄头镰刀和下乡征粮牵猪的游手厮杀。
  之后,
  又和闻讯赶来的绿营兵厮杀。
  虽然绿营兵战斗力堪忧,可依旧不是农夫们可以对抗的。
  每到一处,
  都杀的人头滚滚。
  火器弓弩先放一轮,然后长矛刺杀。
  ……
  终于,
  马忠义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咬牙下达了撤退暨破坏令。
  兵丁们有组织的纵火焚城。
  赣州府城、南安府城被付之一炬,火势借风势,几乎将半个城烧成了平地。
  3天后,
  吴军主力赶到,望着残缺的赣州城目瞪口呆。
  乌泱泱的无家可归的饥民们站在城外,眼神绝望而悲凉。
  苗有林气的破口大骂:
  “狗曰的马忠义,落到老子手里活剐了他。”
  “派斥候进山追踪,不要放跑了一个清军。”
  总之,
  赣南地区的民心急剧倒向了吴国。
  论缺德,清廷向来遥遥领先,李郁咬牙都够不着清廷的下限。
  ……
  5名文官学校的毕业生怀着复杂心情进驻赣州。
  寻了1处无主房屋,挂出牌子。
  白底子、红漆字:
  大吴江西省赣州府衙。
  越是困难,越是能看出各人的本事。
  次日,
  新任文官们腰悬手枪佩剑,带着几名随从下乡了。
  在文官学校读书时,
  他们经常被告知:
  听到的情况可能是假的,写下来的数据可能是假的,亲眼看到的或许是真的。
  多用眼睛,多用脑袋。
  少说,多听。
  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举。
  当前,
  摆在文官面前最棘手的任务是恢复秩序。
  清军把赣南霍霍的很严重,抢粮、烧房、填水井,招招狠辣。
  ……
  而苗有林目前面临2选1的抉择:
  进山剿杀清军
  还是一口气打穿粤赣边界
  “报总指挥,最新战报到了。除南安府外,第5军团已经控制本省所有府城,县城尚不在我手中的仅有长宁县、定南厅、龙南县,还有萍乡县。”
  苗有林一愣,
  前面3个县在粤赣边境,因为路程问题,故而暂时未曾控制。
  “萍乡县是怎么回事”
  “武功山张厉勇部控制了萍乡和袁州之间的唯一官道。他们弄垮了山坡,造成了山体滑坡,西路军暂时过不去。我军一去抢修,那帮人就躲在山上放枪滚石头。”
  “炮呢”
  “仰角太大,无法轰击。”
  “告诉西路军指挥官,再给他500兵,半个月内拿不下萍乡县就给老子滚回去做1等兵。”
  “是。”
  ……
  参谋基于地形地理,还提出了一个方案:
  将分散在江西各处的所有士兵抽调南下。
  仅在袁州府城、抚州府城各留1个步兵营,在建昌府泸溪县驻军1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
  分别防御湖南、福建方向。
  其余州县驻军组成南下大军,因为赣南残破,粮饷供应短时困难,所以建议在攻占梅关之后,还需拿下粤北的南雄府,作为明年南下广东的前哨基地。
  苗有林批准了
  “报总指挥,进山的斥候排回营了。”
  “让他们进来。”
  一名准尉低着头:
  “我部30人奉命进山侦查,沿逃敌脚印追踪。12人失踪,怕是”
  “南赣镇居然敢在山里伏击”
  “是陷坑。”
  准尉仔细描述了他差点掉进去的一个野猪坑。
  坑深8尺,宽5尺,内有积水。
  数十根锋利竹签朝上,人掉下去断无生还之理。
  ……
  苗有林指着其中一个负伤严重的人,问道: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报总指挥,挨了清军一箭。”
  “你仔细描述一下伏击的过程,清军出动了多少人用的什么战术双方战损各多少”
  负伤斥候很尴尬:
  “当时我们在爬山道,一侧密林里突然飞来几根箭矢,仅我1人中箭受伤。我们压根没看清有几个人,朝林子里打了一排枪,见清军没反应,2个弟兄摸进林子查看情况,又踩了放在草深处的兽夹子。”
  ……
  苗有林瞬间头痛,表情狰狞。
  作为一个贵州人,
  他太明白在连绵不绝的山林里打仗,意味着什么。
  贵州有100多万座山头,摊到每户人家可以分到2座山。
  屋前是山,屋后是山,脚下还是山。
  绝大部分山“无名”,非雄壮险峻罕见之山峰皆不配有名。不同于江苏,一座小土坡都有名有姓有故事还有座庙。
  进山和出海一样,自带3分风险。
  如果是陌生山区(海域),踏进第一步,半条命就已经寄存在阎王殿。
  “你们先退下吧,包扎养伤。”
  “是。”
  ……
  他思索许久,决定给陛下上一份折子:
  “赣南战斗虽无烈度,却首开我军山地作战先河。山地作战和平原作战差异繁多,望参谋本部加以重视”
  写完后,
  他小心吹干墨迹,将纸张折叠成四分之一大小卷起,塞入竹筒。
  融化火漆,将熔融状态的褐色液体倒在封口处。
  又取出一枚精致的小印章,对着火漆轻轻压下。
  顿时出现了清晰字样——“第五军团呈”。
  “来人。”
  “快马送至陛下御览。”
  ……
  赣州府大狱,
  原先的犯人就地释放,就地从军。囚服都没换,就统统塞给了第1派遣军团。
  新关进来的这一批犯人,身份多是“前清廷文武官佐”,望着墙壁上斑斑血迹的各类刑具瑟瑟发抖。
  苗有林端坐在椅上,伸出左手晃了晃:
  “关于马忠义进山,兵力配置、物资储备、山寨位置、他的打算,你们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这里,有5个可以活命的名额,含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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