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梦中之瞳

  李秋雨苍白的面容染上一丝病态的绯红，嗓音中透出感冒后的沙哑：“不是说要离开吗，为何还不动身？”
  “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驱逐我？”萧衡恍然大悟，怒气冲冲地质问：“我就这么令你厌烦？”
  李秋雨点头，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喘息急促。
  萧衡尝遍世间百味，唯独未曾体验过屈辱的滋味。
  他咬紧牙关，怒火中烧！
  “走就走，别后悔！”
  萧衡愤然离去，狠狠甩上房门，仿佛在对她的无情进行报复。
  砰的一声巨响。
  ……
  他并未察觉，离别后，李秋雨怔怔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片刻，脸色苍白的少女悄然从枕头下取出一张泛黄的古老照片。
  照片上，一对身着泳装的年轻男女立于天地相接之处，前方有个欢快的小女妖在奔跑，他们的笑容，满溢着宠爱和温情……
  李秋雨的泪水滴落照片，又急忙用手擦拭，泪水却更加汹涌。
  “你们知道吗，我竟然不再那么讨厌他了……爸爸妈妈，你们能告诉我，我应该如何选择吗？”
  “父亲，你遗留的任务如此重大，我不敢信赖任何人，更不可能与他结为连理……”
  “让他留下，只会让我欠他更多，此生都无法偿还……！”
  哭泣中，李秋雨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梦境中，她再次梦见了那双充满希望与光芒的眼睛。
  那双眼睛，与萧衡如出一辙！
  梦里，咳嗽声回荡在虚无之中。
  ……
  神医萧衡生性冷漠，仅对寥寥数人敞开心扉。
  但从那天晚上意外夺取了李秋雨的初次后，出于一种他自己也困惑的情感，虽然言语间占尽上风，但他扪心自问，对于她的事情，他也算是尽心尽力。
  即使深知与她无法共度余生，萧衡也希望尽可能地弥补她！
  至少在这一个月内，让李泰山赋予她的这段时光，能够成为她的慰藉。
  而她呢，转身就背弃了曾给予的恩惠！
  萧衡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一口口吸着烟。
  又一次，他听见楼上传来的咳嗽声。
  想起刚才的冲动言语，萧衡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激动了！
  “我身为大度之人，怎会与一个小女子计较？”萧衡在心中这般宽慰自己。
  掐灭烟头，他从背包中取出一瓶药剂，又去饮水机旁倒了一杯热水，缓步上楼。
  推开房门，李秋雨背对他，全身仍裹在被褥中……
  萧衡将炽热的魔法水置于李秋雨的床头，低声道：“这是一枚元灵珠，虽非对症，但在曙光来临前足以驱除你体内的寒气，快起身服用吧。”
  “不是已经走了吗？”
  被褥中传来她模糊的回应。
  萧衡试图揭开毯子，而李秋雨紧紧抓住边角，坚决躲在温暖的庇护中：“你不必如此体贴。”
  他费力扯开毯子，才发现她俯卧在床上，脸颊深埋于枕头之中。
  枕头一角已被湿润，映出一片鲜明的泪痕！
  “真是莫名其妙，被抛弃在荒野的是我，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哭泣呢？”萧衡责备着，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
  他抽出几张魔力纸巾，粗暴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调侃道：“李氏帝国的员工知道吗？他们冷若冰霜的女总裁，原来是个爱哭鬼！”
  李秋雨坐在床上，凌乱的秀发散落在肩头，此刻不再无理取闹。
  她看向萧衡的目光也褪去了冰冷。
  萧衡将药瓶放入她手中，随后转身离去。
  ……
  黎明降临，李秋雨并未如常起身。
  萧衡端来一碗灵米粥，瞥见昨晚的药瓶空空如也，便轻触她的手腕，脉象平稳，表明她已安然无恙。
  萧衡未唤醒李秋雨，轻轻地合上门，离开了小别墅，直奔裴家。
  对于裴家的算计，萧衡并非一无所知。他并不介意让萧家的荣耀庇护裴家，但问题在于，他与裴芊芊已毫无瓜葛，为何还要被人白白利用？
  有些事，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必须有个了断。
  裴家老祖宗因激动无法入眠，天未破晓便带着全家在门外等候。晨光中，老者白发间闪烁的银色符咒光芒耀眼。
  张华站在身后，双腿僵直，忍不住说道：“父亲，我请教过姜老教授，他说萧衡为您施的那一次咒术并无特别，主要是激发您的内在力量，任何一位精通玄医学的医师都能轻易做到，您是不是过高估计那个乡下少年了？”
  “胡说八道！姓姜的差点没害死我，还号称神医，我看他是想把我葬送在棺材里！你这饶舌妇再敢多言一字，就等着祠堂罚跪！”裴家老祖宗怒斥道。
  这位儿媳向来不让人省心，全家在此受冻，也是张华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那天……萧衡成为裴家的乘龙快婿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裴桂山，让你的女人闭嘴！如果今天再惹怒萧神医，你们全家就得准备尝尝风餐露宿的滋味了！”
  裴桂山近来过得格外憋屈，自那天之后，老祖宗再也没正眼瞧过他。
  裴家是天海市的古老豪门，旁支一直觊觎嫡系权力，二房一门恨不得在这场风波中搞点文章，将他逐出裴家的核心。
  连裴桂山的亲弟弟，也未曾替他说过半句好话，反而常在老祖宗耳边煽风点火，说什么他的女儿裴月月明年就能成年，可替代裴芊芊的位置……
  不仅如此，每日归返魔幻城堡，还得忍受夫人张华的冷言冷语。
  裴芊芊更非一次两次，以尖锐之言刺伤这作为父亲的心。
  此刻，裴桂山如绝望深渊中翻滚，径直挑战裴家的古老权威：“父王，纵使那萧衡医术超凡，然而，若言他一己之力便可扭转裴家宿命，实则太过匪夷所思。区区乡野之人，真值得裴家如此隆重以待？”
  此言不仅萦绕于裴桂山心中，
  除去那位年迈的智慧者，裴家全员皆怀揣疑云，渴求解密为何这位智者对萧衡情有独钟。
  即使是一位传说中的治愈大师，也并不意味着理应承受这般崇高的敬仰！
  裴家智者，素来性情如火，然听到此言，未曾如过往般怒发冲冠。
  此时，老者回首凝望长子裴桂山，眼中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寒冰。
  隐匿于世的萧家，其深藏不露的力量，凡人难以揣测！
  虽裴家智者有幸窥得一二，但他内心存有秘而不宣的私欲，总渴望让二位公子与萧家缔结友好，此事知晓者越少越好。
  他担忧，若是裴家次支得知，必将与亲生儿子争夺，
  如今，尚能驾驭局面；然未来，当生命之烛熄灭，二位无能之子定难敌次支之虎狼兄弟。
  是以，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即便亲生骨肉亦然。
  “裴桂山，今日面见萧神医，你与张华无需参与，留芊芊在此即可。”
  闻听此言，裴桂山面容惨白，隐约感知到父亲对其已全然失望。
  “父王……！”
  “足矣！”
  裴家智者叹息一声，不再理会裴桂山，转而询问裴家次子：“月月何在，缘何尚未到来？”
  “月月直至深夜方归，此刻正慵懒沉睡。”裴家次子匆忙答道。
  裴家智者微笑，慈祥道：“速去唤月月起身，今朝务必在萧神医面前展现出众之姿，倘若她能使萧神医对裴家另眼相看，家族所分之股将与芊芊平分秋色！”
  “假使月月能深入萧神医之心……她将是裴家的承继者，有权与前辈们并肩竞争！”
  “倘若月月能使萧神医应允，以她取代芊芊，她将成为裴家独一无二的承继者！”
  裴家次子瞬间笑靥如花，喜道：“我即刻唤月月！”
  唯独他知，昨夜月月再遇萧神医，
  二人交谈甚欢！
  裴芊芊目睹一切，咬唇凝眉，双手紧攥，指甲深陷掌心肌理，疼痛阵阵。
  纵然依旧不解祖父何故对萧衡如此看重，裴芊芊却明悟，祖父心中，或已对她彻底放弃。
  此时，一辆马车缓行至裴家魔幻城堡大门外，从中走下一青年，衣着朴素。
  再度踏入裴家领域，他注定不再被视为平凡乡间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