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年在幽界之海

  萧衡摇头轻叹，无需猜测便知背后的家伙是何许人：“第一次有人对我芳心暗许，你就这般粗暴地赶走了？”
  “你已经有四位婚约者，我担心你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份重荷啊！”陈强朗声笑道。
  “你是在嫉妒我？”萧衡脸上浮现了一抹既不乖张也不轻浮的笑容。
  失去一个异性朋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能入萧衡眼的男子却是寥寥无几，仅有一人。
  他名唤城墙，脸皮厚如古城墙的那位城墙！
  陈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萧衡右侧的位置，拿起萧衡面前的香烟，自顾自地点燃一支，深吸了一口：“在送我前往军营之前，老大你为何不曾告诉我军中不允许抽烟，早知如此，我便不去了，这些年没将我憋死！”
  “你是上将，军营不是有特供吗？”萧衡咧嘴而笑。
  “晋升上将是去年的事情，你难道不清楚那位女战神，其他军营皆有特供，唯独她拒绝接受。”陈强笑着抱怨。
  “萧飞煌确实很霸气。”萧衡附和道。
  “那女子难怪无人敢娶。”陈强继续抱怨。
  “无人敢娶的老处女脾气自然不会好，也就更加霸道！”萧衡道。
  陈强放声大笑，萧衡也随之笑出了声。
  周围的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听不懂两人的话语，也不觉得有趣，那先前被赶走的少女骂了一句：“疯子。”
  萧衡开启了一坛名为幽冥之泪的烈酒，满上了两杯。
  与花生米一同入口，一口饮尽。
  陈强无需提示，也跟着一口喝干：“痛快，仍是那个滋味！”
  萧衡再次倒酒，陈强不满道：“老大，以往未曾知晓你的家底，但好歹也是萧家的唯一继承人，二人仅一瓶酒？”
  萧衡难得大方一回，唤来了侍者：“再来一坛幽冥之泪。”
  “一坛哪够，再来一桶！”陈强道。
  萧衡微微一笑，道：“一桶便一桶。”
  侍者的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喝这种数十金币一瓶的烈酒也能如此豪迈，这两人真是不知羞耻。
  她还算礼貌地询问：“二位不准备点些其他的菜肴？”
  “幽冥之泪欠你们家的钱了吗？”陈强的语气温冷了几分。
  不知为何，侍者只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不敢再多言一字。
  陈强永远不会忘怀，他人生中首次品尝的酒正是幽冥之泪，也是由老大宴请的。
  那一年，十二岁的少年为了生存，穿梭于幽暗之森，执行着连黑暗精灵也不敢触及的任务，某夜，他的四肢被古老的诅咒所束缚，宛如一只受伤的幼龙，无助地倒在荆棘丛中。
  即使是绝望之境，亦有人为之动容；然而，对于眼前的活生生之人，过往者皆视若无睹，唯恐沾染禁忌之尘。
  陈强清晰记得，他的鲜血流淌至古树根部，不久便被夜之雨净化……
  骤雨中，一柄黑魔法之伞遮挡视线，那位在他八岁时，仅仅相伴不足一月，年纪尚轻，却令他甘愿尊称为“老大”的少年，如同光明之子，降临于深渊之上……
  那一年，是命运的再次交汇！
  “老大，我这破盾牌，又给你添堵了。”少年陈强以虚弱之笑诉说，当时他认为那是灵魂即将消散前的虚幻。
  黑伞下的少年，回应的话语至今仍刻骨铭心：
  “无妨，颜面何足挂齿？待你伤愈，我定邀你共饮最醇最美之龙血酒。”
  ……
  陈强高举一瓶龙血佳酿：“老大，干杯？”
  萧衡神情微变，稍作犹豫，随即决然应允：“干杯就干杯。”
  两瓶酒碰撞，清脆声响中，陈强疾速倾入喉间。
  萧衡不甘示弱，举瓶畅饮，液体如江河般涌入口腔。
  陈强率先饮尽，放下空瓶：“老大，你慢了一拍！”
  萧衡仅落后片刻，指向陈少将手中的瓶身：“养鱼呢？”
  “唉，只剩一滴，次次败给老大！”
  “下瓶是否需我让步？”
  “那岂不丢人，你的脸虽不值金币，我的面子可是重金难求，好歹也是一方将领，给我留点体面如何？”
  萧神医调侃：“城墙般的脸庞若值钱，怕不是千万金币都换不来？”
  陈强放声大笑，轻抚脸颊。
  一箱龙血酒六瓶，转瞬瓶底朝天。
  那盘红烧巨鲤仅余骨骸，花生米只剩两颗，陈强夹起一颗投入萧衡面前碗中：“莫要浪费，小叮当若在此，定会与你争执不休。”
  小叮当？
  萧衡记忆之海，深藏的回忆荡起涟漪。
  那年的寒冬，七岁的萧衡于山脚之下需独自存活一月，不仅邂逅城墙，还有个小叮当。
  她比萧衡年幼一载，被城墙戏谑为二人身后的小跟屁虫，名为小叮当的小丫头却心胸宽广，从未与城墙计较。
  她面容沾满泥土，发丝杂乱无章，终日身着露絮的红色碎花棉袄。
  小丫头吝啬至极，嗜好数金币。
  她胆怯且畏事，贪食成性。
  萧衡与城墙拾得的破旧法杖及布料售予市集，所得铜币总被她于夜晚反复清点，铜币表面已蒙上时光之尘，却仍不舍挥霍……
  “我，萧衡……！”
  “我，城墙……！”
  小丫头声音清脆悦耳：“我，小叮当……！”
  “今朝共祭天地双神，结为异姓手足，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共聚财宝……”。
  那天，小叮当在神秘森林的遗迹中寻得一顶古老的头盔，里面填充着星辰砂，顶部插着三根魔法树枝，她拉上萧衡和城墙，坚持要与他们结为奇幻世界的兄弟。
  三个小伙伴争论不休，都无法决定谁应当成为这个魔法小团体的领袖。
  小叮当对领导者的身份最为热切，城墙身为三人中年长者，也不愿意屈居次席，最后他们借助神秘硬币的预言力量来决定，然而萧衡出乎意料地扭转了命运，获得了领袖的荣耀。
  他们在星空之下，借着月光学习古老的誓言，毫无畏惧地结下不解之缘，稚嫩的话语回荡在幻想的世界中……
  然而，孩子的言语，真的毫无顾忌吗？
  “小叮当是我失守的责任，十一岁那年，我不应该让她独自留在天空之桥下…大哥…”陈少将的双眼泛起微红，似乎被回忆中的酒醉淹没。
  萧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叮当现在一定是富有的冒险家，她终有一天会带着满载的宝藏来找你的。”
  那次，萧衡完成使命后，特意来找陈强和小叮当，只见陈强的手脚筋被人无情挑断，小叮当却无影无踪。
  直至离开的那一刻，萧衡未发一语，如今才揭示了真相。
  不过萧衡并未责怪陈强，当时对于陈强来说，确保小叮当吃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他又怎能时刻守护？
  陈强挤出一丝微笑，但嘴角却显得有些僵硬。
  或许，这件事将是他心中永恒的痛。
  “不说这些了，许久没来天海城，陪我走走吧？”陈强提议。
  天海城，正是他们与小叮当初次相遇的地方！
  自从小叮当消失，陈强入伍，萧衡便再也没有踏入此地。
  这次，他为了履行婚约离开山林，首先选择来到天海城，何尝不是因为这里曾遗失了小叮当？
  萧神医冷漠疏离，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人又有几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