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凡人的路

  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桌子上的手机。
  何奥轻叹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005和副本世界里一套套命运相关的超凡物品搞得应激了。
  以前他遇见这种巧合，最多感慨一下，自己运气真好。
  现在就会自然联想到：是不是有哪个老硬币又在后面偷偷拨动命运？
  尤其是主世界恰好有一件命运相关的超凡物品005，并且他其实某种意义上已经部分暴露在了005‘视野中’的时候。
  不过，做到今天的事情，也许也不一定是命运的‘拨动’。
  何奥揉揉太阳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外的皎月，若有所思。
  武道天使，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从他在196研究所里获得的日志来看，原联邦肯定是有发达的武道文明的，并且也有通往武道天使的方法，甚至本身，可能就存在着不少的武道天使。
  但是这些武道天使，似乎并没有在遗迹中留下太多的痕迹，而武道本身，似乎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在副本世界都找到了一本武道小书，瑞吉特老爷子还能在图书馆找到武道的前置炼体术。
  但是武道如此繁荣的遗迹里，却没有留下大量的有关武道的痕迹。
  只是何奥遇见的一些武者的尸骸，以及往日幻影中曾经武者的残灵，告诉他，这里曾经有繁荣的武道文明。
  那些武道相关的痕迹去哪儿呢？
  因为武道修行者不会像天赋序列的修行者一样析出超凡力量，所以全都消逝了？
  但那些武道留下的知识，或者相关信息呢？
  何奥感受了一下手心的联系，困命之盘的‘冷却’似乎即将结束了。
  在困命之盘的那个世界里，同样拥有着繁荣的武道文明，而那个世界即便在毁灭之后，依旧存在着大量的武道遗迹。
  那有武道天使的遗迹文明，难道没有办法把痕迹留下来吗？
  又或者说，他们留下了痕迹，但是被某种力量‘清除’掉了？
  还是说，他们是有留下痕迹的，只是恰巧何奥去的遗迹里的区域，正好没有那些痕迹？
  收回目光，何奥轻叹一口气。
  叶莺的出现，唤醒了他藏在心底对武道的另外一重担心。
  从修行武道一开始，何奥就发现了武道和天赋序列的不同。
  天赋序列，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从人到非人的改变，尤其是进入c级之后，甚至会开始异化身体的结构，以储存更多的力量。
  那天赋序列通往天使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掌握天赋序列的超凡者，本身就是在驯化天赋序列的力量，并被天赋序列同化。
  那么天赋序列超凡者最终彻底‘异变’为非人的天使，这条路是清晰明了的。
  但是武道不一样，武道是对人本身的强化，是汲取外界的力量强化人自身。
  抵达b级之前，何奥其实隐约有了感受，那就是这条路是越来越难走的，血肉的强化是有极限的。
  抵达b级之后，他更是感受到了这个极限。
  那么这条道路，通往的‘天使级’存在，究竟是什么呢？
  他能感受到，小书上指引的道路，是让他越来越贴近自然。
  但是无论他怎么去贴近自然，他的血肉之身依旧是存在极限的，无法真正的变成那种诡谲莫测的天使。
  而且叶莺的出现，也似乎向他展示出了贴近自然这条路的一个终点——死亡。
  依稀之间，他能感觉到，武道晋升天使大概率不会比天赋序列容易，甚至还要更难。
  何奥翻看了一下脑海中的小书。
  这小书越往后面越残缺，已经不剩几页了，而最后几页的图画，已经到了以他现在的武道水平完全看不懂的地步了。
  武道的前路，究竟在什么方向啊。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要是能有个老师指点一下就好了，哪怕指个方向，或者点明一个坑呢。
  何奥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
  野路子自学就是这样，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
  可惜的是，无论是在主世界还是副本世界，何奥自己都是他所了解到的武道等级最高的修行者了，后面的小徒弟还等着他喂饭呢。
  路漫而长，且走且寻。
  缓缓收拢思绪，何奥抬起手来，按照从困命之盘世界里获得的修行法，做了一个起手式。
  悬挂在胸口的玉坠闪烁着微微光辉，很快何奥的意识就沉浸在了武道动作之中。
  皎月的光辉铺在他的身躯之上，照耀着他身前直达玻璃窗的‘道路’。
  ——
  老式列车从虚空中驶出，出现在漆黑悠远的深空之中，璀璨的电光如同轻纱一般笼罩着整个车辆，带着绚烂的枝丫。
  这古老的列车从已经熄灭的‘庞然巨物’旁边穿过，缓缓驶向下方庞大的星球。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待遗迹。”
  栗成站在窗边，看向下方遍布灰白的巨大星球，“真壮观啊。”
  他抬起头来，看向另一侧，一颗巨大的似乎已经烧焦的球体，正在从他们后方迅速远离，“那是？”
  “人造太阳，”
  一旁的看了一眼那远离的巨球，又眺望了一眼远处仍旧还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缓声道，“遗迹的昼夜，就是靠这些人造太阳实现的。”
  “我想起来了，地宫就是在一颗已经熄灭的人造太阳里，”
  栗成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些熄灭的太阳，“咱们这里能看见‘地宫’吗？”
  “我看看啊，”
  何奥目光扫过周围，然后抬起手，指向远处一颗已经破损的巨大球体，缓声道，“应该是那个？”
  栗成顺着他手指的视线看去，微微点头，“看起来像是。”
  地宫和那个掌握‘交换’能力的天使的投影，曾经短暂的出现在过纽兰城邦顶端，所以研究院也有部分地宫的大概外表轮廓的资料。
  “嗯，应该是。”
  何奥轻轻点头。
  “真宏伟啊。”
  栗成看着地宫，又扫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星球，轻叹一声。
  他倒是对‘郝毅’这么熟悉地宫没什么疑虑。
  虽然进入地宫的是‘何奥’，而不是‘郝毅’。
  不过最后解决问题的是‘K’，郝毅掌握一些地宫的资料也是很正常的。
  严格来说，‘郝毅’掌握很多不为人知的遗迹资料，才是合理的。
  “感觉你不止是在感叹景象上的宏伟壮观。”
  何奥站在栗成身旁，随口接话道。
  “哈哈哈，”
  栗成轻笑一声，他再次眺望了一眼周围的人造太阳，以及下方的灰白星球，“我也在感叹人类的伟绩，”
  他回头看了一眼何奥，缓声笑道，“老实说，这个景象让我对遗迹有些‘祛魅’。”
  “觉得真实的遗迹和你心中的遗迹，不太一样？”
  何奥看向他。
  “是啊，”
  栗成轻叹一声，再次看向窗外的灰白星球，“我第一次来遗迹的时候，还是一个普通人，
  “那时候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会，我是那种死读书型的学生，从小没有什么社交，连打架都不会，除了喜欢看小说没什么爱好，突然到了一个危险恐怖的异世界，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害怕？”
  何奥试探性的接话道。
  “害怕，紧张，恐惧，”
  栗成笑了笑，“当然，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一点‘兴奋’的，看了很多小说，难免会有一点主角心思，我一开始发现我‘穿越’的时候，以为终于轮到我当主角了，
  “虽然周围的环境可怕又怪异，甚至还隐隐有庞大的怪物若隐若现，但是我仍旧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外探索，”
  他继续道，“我想着，穿越了，这里总有人类吧？我可能到了某个野外区域，只要找到人类聚居区就好了。”
  然后他语气一顿，苦笑道，“然后我看到的第一个‘人类’，是一个和我穿着差不多衣服的中土人，他躺在地上，肚子已经被挖空，一头下半身是藤蔓，上半身是熊头的怪物正在吃他的内脏。”
  他轻叹一声，“那是我第一次距离死亡那么近，那头怪物似乎吃的正好，没心思管我，于是我抓住了机会，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我一边奔跑，一边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穿越的不只是我’，‘或许我不是主角’。”
  他回头再次看向何奥，笑道，“不过小说看多了还是有好处的，我对这个异世界的接受程度很高，很快意识到并接受了遗迹里那些有悖于现实世界的规则，这让我躲过了最危险的前期阶段。
  “从我的观察来看，有很多人刚进入遗迹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了自己来到了一个规则和危险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种情况下，他们往往会疏忽大意，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被遗迹里的危险和怪物偷袭，成为了它们的晚餐。”
  他收回视线，看向天空外的一颗颗或熄灭，或燃烧的火球，“当然，即便如此，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艰难的在遗迹里求生着。”
  “所以，从一开始，遗迹就在你心中留下了恐怖危险，怪异扭曲的超凡世界的印象？”何奥看着栗成，结合他之前的话，大概摸清楚了他的意思，“这已经成为了你的某种固有印象？”
  “是的，”栗成点点头，“遗迹在我心中的印象，其实一直是危险诡谲的超凡异世界，哪怕我看到了何奥的那些地宫、人造太阳的报告，有关遗迹的印象也是割裂的。”
  他看着那一个个庞然巨物，“直到今天亲眼看到这些，搭乘你的车抵达了这里，我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什么异世界，它和我们处在同一个宇宙中，和我们相差无几，甚至有与我们相似的科技思路。
  “遗迹上面依旧有人类，他们利用好了超凡的力量，缔造出了一个辉煌的文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造太阳和遍布灰白的星球，缓声道，“这是超凡的奇迹，也是人类的奇迹。”
  听着他的话，何奥看着窗外的星球，微微一顿，然后轻轻点头。
  原联邦似乎确实没有信仰某个神明，他们文明完全依靠自己。
  “但这文明最终依旧毁灭了。”
  看着那荒芜的世界，栗成轻叹一声，
  “或许，”
  何奥也目光看向那越来越大的星球，他缓声叹道，“但这也并不能证明他们的路就是完全错误的。”
  听到他这句话，反而是栗成微微一愣，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何奥没有多说，而是看了一眼窗外，指了指旁边的宇航服，“咱们该下去了。”
  “好。”
  栗成没有多问，点点头，跟着他走向了宇航服。
  这是他们走之前，特地去研究院拿的，加了超凡材料的宇航服，带着喷气背包，可以适应一些简单的外太空行动，甚至能快速穿过微薄的大气。
  这是基于之前的往日遗迹降临事件等可能需要外太空行动的事件研发的。
  这东西现在还没有解决量产问题，何奥身前的这两套还是实验室产品。
  “这东西能带着咱们穿过大气吗？到时候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恐怕会把这东西彻底烧掉。”
  栗成看着眼前的宇航服有些迟疑。
  “只要能过外太空就行，”
  何奥笑了笑，开始快速穿戴宇航服，“咱们缺的只是氧气，进了大气，难道还有问题是你用安达维尔之矛解决不了的？”
  听到这话，栗成微微一愣，然后点头笑道，“确实。”
  他刚刚被自己的思维惯性影响了，觉得普通人不能生存的地方，他也不能生存，但是他和‘郝毅’，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了，他们只是不能缺少氧气。
  “其实有个问题，”栗成一边穿着宇航服，一边看向何奥，“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进遗迹？”
  “还记得把维洛拉号送进主世界的那个天使吗，在地面上，他是能一定程度感应到维洛拉号的存在的，”
  何奥看着栗成微笑道，“我倒是不介意溜溜他，但是如果你要去探索研究设施的话···”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栗成明白了过来，轻轻点头。
  进入遗迹，他即便可以逼退那个天使，但是如果他不能杀死对方，对方大概率会藏于暗中，跟随他们。
  一个怀着恶意藏于暗中的天使，增加的危险度不是一点半点。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快穿完宇航服的何奥。
  郝毅在合作的时候，一如既往的靠谱。
  答应郝毅的条件，让他能过来一起，无疑是一项非常正确的选择。
  思索间，他也穿戴好了最后的部件。
  “走吧。”
  何奥看了一眼栗成，走到了车门前。
  栗成站到了他的身后。
  咔——
  维洛拉号的车门缓缓开启。
  强大的气压直接将列车内的两人冲出车厢。
  何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再次隐没进虚空的维洛拉号，联通了宇航服自带的无线电，转过身看向下方的灰白星球，“走！”
  两道身影带着喷涌的光辉，快速向着下方的星球坠落。